這時,白非夜正在坐在床邊小憩,念寒與柳含煙則坐在一旁,整理石九大夫吩咐下來的藥材。
“啪”地一聲,白琳琅大力推開寝宮大門,第一眼便落在床/上昏迷着的江琉瑩臉上——隻見江琉瑩的五官還算規整,可額頭嘴角卻皺紋橫生,有些不堪入目。
他怎麽會看上這樣的人?莫不是真的因爲……
白琳琅心中忐忑,立即怒喝道:“你将這女人放在自己床/上,也不怕來日染病麽?”
“姐姐……您怎麽來了?”白非夜說完,轉頭看向紫衫,眼神中立刻透出一股殺人的寒涼。
紫衫連忙低下頭去。
“你還好意思問我爲何而來?”白琳琅長舒一口氣,指着江琉瑩怒道:“你将時間都浪費在她身上,可知重冥教上下是如何談論的?”
“他們如何說是他們的事,我想怎麽做是我的事,誰也不能阻止。”白非夜淡淡道。
“你!”白琳琅幾欲昏厥,又道:“好好好,你可以不管屬下的看法,可你能不在意武林中的風雲變幻麽?你将時間浪費在這種女人身上的時候,可知島外那一群所謂的武林正派中人,已在蜀中集結,要在來年中秋節時,再次對我子月群島發起圍攻?如今時間緊迫,你卻還在沉溺于兒女情長之中?你對得起死去的父母嗎?你對得起我嗎?你擔得起重冥教教主的責任嗎!你太教我失望了!”
“說完了?”白非夜看着她,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見白琳琅不打算再繼續,便道:“父母的仇,姐姐的仇,非夜一刻不敢忘,重冥教的重擔亦會一肩擔下,絕不敢松懈,至于江琉瑩,她是我的女人,我喜歡的女人,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她,就像保護你一樣。”
“一個小小賤婢,怎能與我相提并論?”白琳琅一巴掌落在白非夜的左臉頰上,清脆響亮,惹得屋子裏的人都倒抽一口涼氣。
白非夜對此卻并不生氣,他嘴角帶笑,道:“姐姐是姐姐,愛人是愛人,你們是不同的,但在我心中,卻是同樣重要。”他說完,從白琳琅的腰間抽出那把削鐵如泥的烏金匕首,交到白琳琅手中,道:“如果你要動她,就先殺了我罷!”
“你!你真是被她灌了迷魂湯了!”白琳琅手執匕首,轉身便朝床/上的江琉瑩擲去。
匕首筆直向前而去,霎那間,卻又在空中與一茶杯相撞。
“哐當”一聲,茶盅被匕首削得粉碎,匕首的方向亦因茶盅而改變了方向。
“铮——”地一聲,匕首穩穩插在了江琉瑩的床頭,劍氣過境,卻隻削落了她的一縷發絲。
江琉瑩仍在昏迷,對此事一無所覺,不知道自己在頃刻間,又從鬼門關上溜達了一圈。身邊其他人都狠捏了一把汗,念寒是因爲擔心她,而其他人卻恨得牙癢癢——爲什麽白非夜這麽護着她,她究竟何德何能?
“你竟然爲了她忤逆我?”白琳琅氣得渾身顫抖,惡狠狠地瞪着白非夜。
“非夜不敢。”白非夜看着白琳琅,不卑不亢,眸子裏透出的堅定,表明了自己絕不讓步的決心。
“你非要這樣做?”白琳琅冷冷道。
“那您呢?既然隻是一個小女子,您又爲何執意要與她過不去?”白非夜毫不退讓,這讓白琳琅頓時失了言語。
白琳琅啞然,沉默良久,才道:“若她是普通的女子也罷,可她來曆不明,對你别有用心,這樣的人我怎能讓她留在你的身邊?”
“七年前,是我将她帶來重冥教,彼時的她不過是流浪的小乞丐,又能有什麽用心?”白非夜一字一句,說出了曾經的一段往事。
其他人心中動容,似乎都不知道還有這樣一段小插曲。
白琳琅十分生氣,又道:“就算你七年前就認識她,又怎能保證,她不是正派中人派來的卧底?”
“她若是卧底,就不會……”白非夜說到這裏,沒有繼續往下說,心頭卻哂笑:若她是卧底,就不會告訴自己,她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是無雙城的門徒。
“就不會如何?”白琳琅目光灼灼,步步緊逼。
白非夜搖搖頭:“總之,她比你們想的要單純。”
“呵……單純?”白琳琅又道:“如果她單純,就不會在與羅玉桓說出‘十日之後,必有答案’這句話,她一定是一早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才故意這樣說!否則,她哪裏有底氣,能活到堂會之後?她想方設法的勾引你,你卻當真就此上鈎,你……真是太教我傷心了!”
“她并沒有勾引我。”白非夜搖了搖頭,不想再說話,這一屋子人吵吵嚷嚷,吵擾不堪不說,打擾江琉瑩的休息,真是教人頭疼……
“她将你迷得神魂颠倒,還不是勾引你?!”白琳琅的聲音陡然提高,怒喝道:“今天,你必須将她趕走,否則,我要她碎屍萬段!”
白琳琅繞過白非夜,朝江琉瑩而去,此時,念寒情急之下,擋在江琉瑩身前,眼淚止不住的奪眶而出,眼神中帶着十分的不舍,嘴裏“啊啊啊——”的,一個勁的求她不要對江琉瑩不利。
“你給我滾開!”白琳琅揚起右手,剛要落下,就被白非夜抓住了手腕。
“姐姐,我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你爲何不信我?”白非夜冷冷地看着她,眼神中再也沒有息事甯人,委屈求全的意味,相反,透露出淡淡的殺機。
白琳琅怔住了,她似乎是被白非夜的眼神所驚吓。
但很快,在座的人都反應過來,她不是害怕,而是不能相信。
她不敢相信自己相依爲命的親弟弟,竟然會因爲一個來曆不明的外人,公然與自己爲敵,甚至不惜動了殺念。
“啊啊啊啊——啊啊啊——”念寒在一旁手舞足蹈,似是在勸架,但是滿屋子人都屏息以待,不敢上前勸架。
念寒知道,白琳琅糾結的點,在于江琉瑩是否故意引誘白非夜,但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江琉瑩這般醜陋,武林中人又怎會派這樣一個醜陋不堪的女人來做細作?
念寒靈機一動,突然爬上江琉瑩的床,“啊啊啊……”地念叨了幾聲,随後在她的耳後翻找。
或許是因爲長久未更換面具,導緻連接處很快便被念寒發現。隻聽“撕拉——”一聲沉悶的聲響,念寒便将她的易容面具撕了下來。
這一動作吸引了身邊一衆人的目光。白非夜疑惑的轉頭,便見念寒手中握着一層乳白色的人皮面具,而床/上的江琉瑩,面色雖然仍是蒼白,但白皙的面上,早已褪去了深重的皺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完美無瑕,光潔剔透的面龐。
這才是江琉瑩的本來面目。
這一副模樣,被她隐藏了整整五年。
白非夜顯得十分玩味,心中對江琉瑩的好奇不禁又多了幾分。
白琳琅則是睜大了眼眸,顯得不可置信。
紫衣和綠绮表現的還算淡定,而紫衫已經不顧形象的沖上前,怒道:“她……她不是個滿臉皺紋的老女人麽!”
“她竟然會易容。”白琳琅沉聲道:“她的手段,真是越來越多了……”
“呵,”白非夜卻輕輕搖了搖頭:“如果她要勾引我,也該用這一副模樣才是,可她從前卻極力隐藏自己的真實面貌,姐姐,就憑這一點,也能夠證明,江琉瑩對我确實不曾有意勾引。”
“你!”白琳琅還想說什麽,卻聽白非夜長歎一口氣,他擺了擺手,道:“我們之間的事情,旁人不會明白,我也不想解釋,我隻想告訴你,姐姐,你是我的親人,琉瑩亦是。”
他說完,不打算再理會其他人,轉而打橫抱起江琉瑩,将她抱出了寝宮。
念寒緊跟着二人走了出去。
大門随後重重地關上,将白琳琅與綠绮紫衫紫衣四人留在了屋裏,她們雖然不知道白非夜要帶江琉瑩去哪裏,但是這一刻白琳琅徹底下定了決心,江琉瑩這個禍害,是如何也不能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