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琉瑩修養了三日,身體好了許多,隻額上還有一塊已經結了疤的指甲蓋大的血窟窿,雖然身上還仍感覺疼痛,但獨自行走已無大礙了。
江琉瑩換了一身衣裳正待出門,豈料這時,念寒邁着沉重的步子進了屋,隻見他身上落滿了湯水菜葉,行走間好不狼狽。江琉瑩看着他手中空落落的食盒,心下了然。
“他們又欺負你了?”
念寒雙目微紅,緊咬着下唇點了點頭。
江琉瑩的眸子裏多有不忍,柔聲道:“以後莫要替我拿飯了,他們争對的是我不是你,在這個地方,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我已經沒有能力保護你了,你必須自己學會如何照顧自己。”
“啊啊啊!”念寒手舞足蹈,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江琉瑩心頭一酸,不忍再看下去,便轉過身道:“馬上便是十日之期,蘭葵交代下來的事情,可不能怠慢了。”說完,她便走出門,往那白芷的廂房走去。
江琉瑩心中暗歎,若沒有将白芷公子調/教好,别說十日之期,恐怕在第九日初十晚的堂會上,自己便會因玩忽職守而被扔下亂葬崗喂狗了……
江琉瑩叩了三下門,過了良久也未見屋内有人應答,便徑直推開門走了進去。房間裏挂滿了絲帳,圓形的大床/上放了一床幹淨柔軟的被褥,一切同原來白芷的居所并沒有什麽兩樣,隻是少了些脂粉味。
江琉瑩歎息,這個’白芷’還真是有自信啊,連脂粉都沒有,還是說她根本不會用……那日見她可不就是素顔了?肌膚天生麗質吹彈可破,實在不像是島外随便抓來的……
江琉瑩思忖之下推開後院的門,門外的景色清幽無比,四周呈回字形,院子裏種滿了臘梅,花開正豔,滿園暗香浮動。一輪新月挂在空中,在月色的映襯下,一切都顯得那樣清冷。
江琉瑩強忍寒意,走在花叢中,空氣漸漸濕潤暖和起來,在院子深處,有一處嵌在地上的溫泉,水面飄着各色的花瓣,白煙在空氣中蒸騰。泉水中,白芷背靠在岸邊,青絲緊貼在肩背上,溫熱的泉水使她的身體布滿了潮紅。
白芷轉過頭,半邊臉對着江琉瑩,溫潤的眉眼,殷紅如血的嘴唇,胭脂酒色紅的面頰,她雙目含笑,輕聲道:“你還要看多久?”
“……”江琉瑩見過無數女人的身體,這一次竟看呆了,一時間便忘了應答。
白芷輕笑着向江琉瑩招了招手,“過來。”
江琉瑩這才轉醒,向她走了過去,最後停在泉邊蹲下:“奴婢見過白芷姑娘。”
“我這沒有那麽許多規矩。”白芷暗笑,眼波流轉間,蓦地伸出手,一把便将她拉下了泉池。隻聽“撲通”一聲,江琉瑩便倒吸一口涼氣,仿佛全身的汗毛都張開了來,這些溫泉水落在她身上,灼燒了她的傷口,撕扯之下竟又開始滲血。
白芷見她神色有恙,便攬過她的腰,貼着她的臉問道:“你怎麽了?”
兩個人的身體緊貼在一起,讓江琉瑩有些不适,白芷呼出的熱氣落在她的耳根,她隻覺得自己再這樣下去,不消幾刻便會煮熟了。
“我……”江琉瑩剛想說話,卻覺得一隻手撫在了自己的後背,溫柔又不容有疑地漸漸往前遊走,不一會便停在了自己的胸口。
“好小啊……”白芷一聲歎息。
江琉瑩愣住,迅速推開她,将二人的距離拉遠。
“你怎麽流血了?”白芷不再打趣,闆起臉來問她。
江琉瑩搖搖頭:“我沒事,奴婢弄髒了泉池,這就出去。”
“不必,我不嫌棄你。”白芷拉住江琉瑩的手,将她又拉近了兩分,貼着她的身子道:“把衣服脫了一起泡?”
江琉瑩啞然,隻覺眼前人有些不對勁,但是具體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
“江姑姑來此所謂何事?”白芷又道。
“我奉命來教導您。”江琉瑩斂了心神,淡淡道。
“教導?”白芷一怔,立即又仰起頭來哈哈大笑,笑聲中盡是嘲諷之意,笑了一會,才又貼近了江琉瑩,勾起她的下巴,輕聲道:“是我教導你呀,還是你教我呀?”
江琉瑩有一瞬間的恍惚,隻覺得眼前人忽然變得妩媚起來,妖娆百媚,讓人心神蕩漾,自己怎麽會對個女人心神蕩漾?
江琉瑩清了清嗓子,直道自己是前些日子被打傻了。她定了心神,拿出之前準備好的小罐子,打開罐子将裏頭的油悉數倒在了白芷白皙柔軟的背部,然後雙手來回将之抹勻。
“這是柔薏膏,對女子的皮膚最有裨益,三日一次,可保青春常駐。”江琉瑩說着,手裏的活兒也沒停下,她的手溫暖而輕柔,白芷不由得弓起身子,下意識嬌喘出聲,眼眸似漾起了一圈水汽,漸漸有些迷離。
江琉瑩的手一路向下,碰到了她不着一物的臀部,還摸到了一個不屬于女人的東西。就在這時,白芷的眼神瞬間變得清明,單手扣住了江琉瑩的脈門,将她推離了自己。
江琉瑩面色一窒,紅霞飛上面頰,反應過來後便連連驚呼:“你……你竟是個男人!”
“男人怎麽了?”白芷也不躲閃,大方的盯着她,譏笑道:“我可比你貌美多了,你在我面前,連女人都稱不上。”
“你你你……男人如何參加堂會!你要害死我麽!”
“男人怎麽不行了?”白芷又湊近了她,貼着她的身體,在她的耳邊呢喃:“我們貼得這樣緊,連你都發現不了我的真實身份,何況他們?”
“你!你不懂!”江琉瑩的面頰越來越紅,此時就像煮熟的鴨/子。她也确實覺得自己快要熟了,不知是因這溫泉的關系,還是因爲白芷。
“你就這樣教導我呀?看來江姑姑的威名不過是虛名,”白芷眼中的柔波漸漸隐去,遂放開了江琉瑩,冷笑道:“我時常聽身邊的人說起前朱雀堂總管江琉瑩的大名,都贊您手段老道,讓人欽佩,不過照我看來,您不會還是個雛兒吧?”
白芷肆意調笑着,完全沒有注意到江琉瑩那愈加冰冷的雙眸。她哪裏會将他這些譏笑放在心上,她現在想的全是初十的堂會如何安穩度過……爲今之計隻能用最後一計了。
“喂,你在想什麽呢?”白芷見江琉瑩并不理會自己,于是故作大驚道:“在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你不會真是雛兒吧?哦……當然還是個雛兒,女子有您這般的醜陋,想來也沒人會喜歡……”
白芷剩下的話全被她堵在了嘴裏,江琉瑩忽然上前,緊緊摟住白芷的腰,将他抱在懷裏,兩人身體之間便隻隔了一層早已濕透的衣衫,她趁白芷怔忡之時,便将舌頭滑了進去,兩人的舌頭迅速糾纏在一起,激烈的吻着。
這次輪到白芷無所适從,他似乎完全沒有料到江琉瑩會忽然來這麽一手,他既沒有抗拒,也沒有回應,就這樣呆呆的任她勾引。
周身水花肆漾,在這甯靜的夜裏顯得尤爲動聽。江琉瑩單手托起白芷的後腦勺,五指插入他的發絲,将他的頭緊緊與自己扣在一起,溫泉裏的二人皆滿身水汽。水珠和着汗水沿着白芷的脖頸滑落,落在池裏濺起了幾多細碎的水花,江琉瑩的呵氣如蘭,讓白芷覺得有一股炙熱的香甜一點點沁入他幹涸已久的心。
“你雖是男兒身,可皮膚倒比女子的更爲細滑。”江琉瑩柔聲道。
白芷被她的聲音魅惑,身體竟起了反應,雙手不自覺地覆上了她的胸部,就在這時,江琉瑩卻頹然睜開雙眼,露出無比冷靜的雙瞳。
“怎麽停下了?”白芷有些不滿。
江琉瑩森然一笑:“您譏我是雛兒,我看您經驗也是零罷?”
“你說什麽!這,這怎麽可能!”白芷面上一紅。
“将将你說男子也可參加堂會我便知道,你根本不懂堂會代表的含義,我再随便一試,你便露出了馬腳,我勸你不要太天真了。”
“我天真?”白芷一愣:“堂會有什麽大不了的?”
“我在朱雀堂當了許久的管事姑姑,今日,确是第一次身體力行,而你,也是我第一個親自身體力行教導的人,竟還是個男人。”說罷,江琉瑩翻身上岸,在岸上擰了擰身上的衣服。
她的衣服徹底濕了,緊貼在身上,将她的身形襯得一覽無餘,白芷這才注意到江琉瑩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殷紅又刺目。
“你果真受了這般重的傷麽……”白芷喃喃道:“我還以爲她們說的太誇張了,沒想到,卻是真的。”
江琉瑩不接話,并不打算裝可憐博取同情,這些傷口疼不假,但是更疼的事情她也經曆過,這對她來說,還受得起。
“我先回去換衣服,然後,你跟我去一個地方。”江琉瑩說完,不等白芷回答便沿着花/徑回了屋。
泉水叮咚作響,白芷看着這一池幽香竟突然覺有些失落,泉水依舊是溫熱的,可少了那個人,一切都好似冷卻了……
江琉瑩回到自己的房裏,盡褪了衣衫,她這才發現自己手腕上那一圈鮮紅的手指印,她這才想起,白芷曾經這樣握住過自己的手腕。
江琉瑩暗自心驚,不想自己在這短短片刻竟已然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倘若他剛才再多用一分力,隻怕自己已經是橫屍當場。
他,究竟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