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動靜,蘇知魚擡頭朝着天井看了一眼,一臉不舍的抓住了甄眉兒的手。
“這才來沒多久,就要走了?”
她還想着趁着這批巨型蔬果成熟給甄眉兒做上幾道新鮮可口的菜肴嘗嘗鮮呢!
徐采菊這時候提着菜籃子從後院正好過來,聽到蘇知魚的話,立刻就拉住了甄眉兒。
“眉兒,今日嬸子給你做好吃的,你就别走了,留下吃頓晚飯再走。”
盛情之下,甄眉兒也十分不舍,便扭頭對着幕簾外面的公子哥道。
“今日我留在蘇家吃飯,你若想留下就一塊吃個晚飯,若是不想留就請便吧!”
揚出話後,甄眉兒全然沒在意公子哥的反應,反而一臉興奮得幫着徐采菊提起了菜籃子。
“徐嬸,我來幫你吧!”
徐采菊笑意盈盈,一把摁住甄眉兒的手,将它從菜籃子上拉下來,放進了蘇知魚的手心。
“你呀,金枝玉葉的,哪裏受到了竈房裏的煙火氣啊,趕緊跟知魚出去玩去,一會飯熟了,嬸子喊你們就是了。”
“是啊,眉兒,四哥今日心情不好,要不,咱們去哄哄他去?”
蘇知魚故意轉移話題,拉着甄眉兒就到内院找蘇文煦了。
蘇文煦因手打擊決心減肥,這會子正挑着扁擔,一捅一捅的水往水缸裏挑。
“四哥,你這是幹什麽?”
蘇知魚一臉詫異。
往日裏三哥在的時候,這些事從來也輪不到他頭上,即便是如今,三哥當兵去了,也有大嫂忙前忙後處理妥當的。
蘇文煦瞥了一眼蘇知魚和甄眉兒,一股子自卑有湧上心頭,腳步停頓兩下後,又挑起了扁擔。
“你們來這做什麽,晾着人家公子哥一人,不失禮嗎?”
陰陽怪氣的話就像是打翻了醋壇子酸溜溜的,蘇知魚頓時就嗅到了味,忍不住抿嘴偷笑了起來。
“對了,我想起有道菜,我娘和大嫂都做不好,我得看看去,順便指揮一二。”
蘇知魚扔下一句,掉頭就走,都沒等甄眉兒反應過來,就将她推向了蘇文煦。
“眉兒,你陪四哥先說說話,我一會就來。”
臨走時,她還忍不住朝着蘇文煦眨巴了一下眼睛,俏皮的模樣滿是算計。
四哥,她隻能幫到這了,故意制造他們二人單獨相處的機會,剩下的隻能看四哥自己了。
蘇文煦像是察覺到了什麽,挑着扁擔的手微微一抖,整個脊背也挺得筆直。
不愧是他的親妹妹,關鍵時刻還是停靠譜的。
明白了蘇知魚的用意,蘇文煦哪裏還有心思挑水,當即就扔了扁擔,來到了甄眉兒身邊。
“眉兒,你今天可真漂亮啊!”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平日裏就不漂亮了?”
甄眉兒故意挑刺,她就是愛看蘇文煦着急的樣子。
果然,蘇文煦立刻就緊張不已,結結巴巴很是着急上火。
“眉兒,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眼看着他要抓狂,甄眉兒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然後像看傻子一樣白了蘇文煦一眼。
“行了,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不過話說回來,你今天怎麽回事,怪怪的,還總躲着人。”
說到這茬,那公子哥衣阙飄逸的模樣又立刻浮現在了蘇文煦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我、我……”
支支吾吾幾聲後,蘇文煦忽然臉頰漲紅,心頭有一股聲音一直在慫恿着他。
蘇文煦你堅強點,向眉兒表明心迹!
可是即便呐喊聲占滿他的整個腦子,他依舊猶豫不決,皺着眉頭似乎備受煎熬。
一番思想鬥争之後,蘇文煦猛的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不管了,豁出去了。
“眉兒我……”
喜歡你!
話還沒說出口,他就看到一個不合時宜的人影向他們緩緩走來,蘇文煦瞬間就慫了,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你怎麽來了?”
他話鋒一轉,眸光透過甄眉兒看向她的身後,帶着三分敵意。
“我看眉兒遲遲沒出來,擔心她出什麽事。”
公子哥菲薄的嘴唇揚起一抹溫潤的淺笑,還是那般賞心悅目,可在蘇文煦的眼裏格外刺眼。
“你什麽意思?眉兒是我們的好朋友,她來我們這能出什麽事?”
公子哥微微一怔,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連忙拱手道歉。
“不好意思,在下并無此意,隻是單純的關心眉兒而已。”
說着,他款款走向甄眉兒,手下意識就去牽手甄眉兒的手,卻被甄眉兒不着痕迹的避開了。
“我沒事,你怎麽還在這啊?”
剛剛她不是說的很明白了嗎?若是不願留下來吃飯可以自行離開,這人怎麽愣是沒聽明白呢!
公子哥一噎,輕咳幾聲掩飾尴尬後,這才言辭鑿鑿道。
“今日,甄夫人把你托付給我,我有義務帶你回去,若是你想留下吃飯,我便陪你一起好了。”
又拿她娘出來壓她,甄眉兒憋了滿肚子的火,柳葉細眉都擰巴成了繩。
“行了,我娘隻是讓我跟你相親,可沒說把我托付給你,咱們之間的事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可别胡說八道。”
雖然她甄眉兒也沒那麽在乎名聲,可當着蘇文煦的面,她就是不想讓人誤會。
這邊,廚房裏,蘇知魚拿這筷子挽起長發,脖子間早就套上了一件圍裙。
“大嫂,你趕緊幫我看看爐子上的冰糖百合馬蹄羹好了沒?”
百合是今早剛從大棚裏挖的新鮮貨,顆顆蘋果大小,肉頭很是粉嫩,清香怡人。
馬蹄更是脆爽甘甜,一顆顆黑中透着紅,要不是上面月牙形的芽尖,她還以爲是巨型櫻桃呢!
“二嫂,我的蓮蓉糕也快好了,你摘的玫瑰花瓣好了沒,要用了。”
“來了,來了!”
白桂琴捧着火紅的玫瑰花,忙不疊的給送了過來。
蘇知魚拿着花瓣,快速的撒在了蒸籠的四周,甚至将已經冒着熱氣的蓮蓉都給覆蓋住了。
“這樣,一會蓮蓉糕就會帶着一股玫瑰香,保證你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味了。”
蘇知魚一邊指揮着,一邊忙前忙活的跟着張羅。
一道道精美的菜品在蘇宅的小廚房裏誕生,每一樣都獨一無二,擺上桌後煞是好看。
“開飯喽!”
随着一聲吆喝聲響起,院子裏忙碌的衆人紛紛停下手頭的活計,都朝着竈房湧了過去。
“眉兒,我們也去吃飯吧!”
蘇文煦聽到吆喝,也顧不得跟公子哥較勁,拉着甄眉兒就直奔竈房。
公子哥見狀,忙大步流星的跟了上去。
不料,小小的竈房頓時擠滿了人,蘇知魚這才猛然驚醒。
“今天來了客人,小廚房可能坐不下,這樣吧,咱們把飯菜端到院子裏去吃怎麽樣?”
正好她做了一道鹌子紅鍋脍,是要架火鍋爐子的,放在院子裏正好,大家可以邊吃飯邊烤火。
“好啊,我還沒在院子裏吃過飯呢!”
甄眉兒興奮不已,當即舉雙手表示贊成,可她一旁的公子哥卻眉頭緊蹙,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盯着甄眉兒。
“在院子裏吃,這成何體統?”
他們京都的世家子弟,用膳前都是有許多規矩的,比如盥洗,漱口,黥面,方可上桌用膳。
如此露天圍爐,粗鄙不堪,還衆人一同用膳,不分尊卑,簡直太過匪夷所思了。
公子哥話音剛落,周遭衆人一臉怪異的看着他,似乎他才是那個不成體統的存在。
“愛吃不吃!哪裏那麽多廢話!”
甄眉兒一陣無語,氣呼呼的拽着公子哥的肩膀,強行将他摁到桌子旁邊的闆凳上坐下。
公子哥屁股剛落座,整個人如同受驚的兔子,一下子彈跳站了了起來,驚恐的俯視着身下的闆凳。
“你們就坐這個?”
沒有太師椅,也好歹弄個有靠背的,再鋪上幾個軟墊才像話嘛!
面對公子哥一再找事情,甄眉兒原本壓抑的情緒頓時爆發,她怒的一拍桌子。
“行了,你怎麽那麽多事,這闆凳怎麽了?你的屁股是鑲了金還是鑲了銀?這麽金貴嗎?”
公子哥瞪大了眼珠,一臉的不可置信。
屁股?這是一個女子能說出口的詞語嗎?簡直太粗俗了!
心頭印象周健,可他又礙于面子和家教不能拂袖離去,便隻能面如死灰的妥協了。
隻是再落座時,他卻從懷中掏出一條手帕在凳子上擦了又擦,原本光潔的闆凳都快能倒映出人影了,最後才緩緩坐下。
闆凳之上,公子哥如坐針氈,爲了盡可能少于闆凳接觸,他硬生生挺直腰背,猶如紮馬步似的。
見他終于安分了,甄眉兒這才松了一口氣。
“終于可以吃飯了!”
她看了一眼飯桌,頓時眼冒精光,口水在嘴裏打轉,忍不住咕噜兩聲咽了下去。
“知魚,你這都是做的什麽呀?也太好看了吧!”
飯桌正中央是一個臉盆大小的銅盆,盆裏五顔六色的丸子在湯汁裏起起伏伏翻滾沸騰。
她忍不住夾起一顆紫色的放進了嘴裏,粉粉糯糯的口感裏夾雜着一股濃郁紫薯的香甜。
“唔……太好吃了。”
吃完一顆還沒解饞,甄眉兒下意識夾着筷子又朝着銅盆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