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可能,西域那邊的公主有很多都是有上陣殺敵的,見識方面不比普通人差。”
“先别管這些。”歐陽嫣晃了晃手裏還有好幾頁的紙,“咱先把故事聽了再來捋一捋時間線,興許是時間上對不上呢。”
衆人點頭,覺得有道理,示意她繼續說。
“今日晴,他将在雀離大寺講經堂講經,我本想遠遠地避開,卻被要求一定要去。我不知道他們要我去做什麽,是又要給他難堪嗎?如今我的存在,不是隻有這點作用了嗎?
“呆會兒不管發生什麽,你都不能沖動。哪怕是讓你很難堪,你也一定要忍住,答應我好嗎?”走在路上時他握了握我的手,果然知道我沖動的性子。
“我不是怕我難堪,是怕他們讓你難堪。”
“傻丫頭,我沒事的。你要相信,不管發生什麽我都能撐下去,我隻是擔心你總是不顧自己的性命,而想要保全我。”
“我……”我的鼻子有些酸,于是吸了口氣。是了,他什麽都知道。
“我們已經是夫妻,你是我的妻子,所以我想你好好活着。”
夫妻……我的腳步緩了緩,他現在跟我說,我們是夫妻。他是佛家弟子,他告訴我我是他的妻子。我本來想着今日無論如何也要還他清白,哪怕拼得自己性命。他又看出我的想法了。
“阿素耶末帝,即使沒有你,他們也會安排其他女子。我不想再害了别人,便想着,這輩子欠你一情,也就罷了。死後我即使被打入大焦熱地獄,也會想方設法報答你。”他突然沉重地對我說出這些。
我有些不知所措了,該怎麽辦,可我不想他受委屈。
講經堂裏擠滿了人,從前我也來過,那時大家都恭敬地拜他。可是今天,我發現看熱鬧的多過聽經的。他許是也看出這一點,未等大家行禮便直接開始講經,未出片刻衆人便被他吸引,沒有人再有戲谑的表情,他就是有這樣的能力。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那位将軍打斷他,告訴大家休息片刻,他有事要說。我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卻見他的士兵已經走向了我。
我是被押到台前的,他卻已大步走來将我護在身後,那位将軍定是巴不得他這樣做,立刻笑開了眼。
“各位,這就是你們至高無上的法師的妻子,他爲她破了戒,如今看來果然夫妻情深。”
該死的!我氣結,明明是他逼我們在一起,怎麽可以這樣污蔑我龜茲國的上師!我握緊拳頭,卻被他一把抓住,我看向他,他輕輕搖頭。
衆人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他,底下早竊竊私語,說着比進城時更難聽的話。我的眼淚奪眶而出,他不應該被如此對待,他忍辱負重這麽久,從未對那位将軍服過軟,是爲什麽?他不肯承認那位将軍,是不想讓他在龜茲自立爲王,如果讓他做了王,龜茲的未來将一片慘淡。他如此用心良苦,還要被自己的子民質疑嗎?
我的手被他緊緊握着,我不能踏出半步。
“這就是你們一心追随的法師,這就是你們的信仰,他的妻子多麽貌美,是你們龜茲最美的公主。你們看他們多麽恩愛,他現在過着世俗的生活,美滿幸福,卻在這裏給你們講佛陀修行的苦,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他真的太過分了!我渾身顫抖。當我發覺我身邊的這個男子也在微微顫抖時,我再也忍不住。
“不是他說的那樣!”我大聲地說,甩開他的手往前一步。
回頭看他,他錯愕地看着我,然後痛苦地閉上眼睛。他終于有了與之前不同的其他情緒了,他應該猜到了我會說什麽,他在爲我痛。
“我和法師之間,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他被迫娶我,他們灌他酒把他與我關在一起,但他一直念經,從未碰過我。那場婚禮也是這位将軍一手策劃的,法師沒有來接我,婚後我們雖住在一起,卻沒有睡在同一張床上。我是龜茲的公主,我所說的句句屬實,如有造假,天打雷劈。”我舉起右手,鄭重發誓。
“哈哈哈哈!”如我所料,那位将軍哈哈大笑,“公主,你說你們沒有在一起,誰能證明?你說一男一女關在一起那麽久什麽事都沒發生,這未免太匪夷所思,你要怎麽證明自己,要不要我找個将領來試試?”
他欺人太甚!我渾身止不住的顫抖,瞪着他說不出一句話。
“說不出來了?”
他繼續逼我,他是故意的,我沒有反抗的餘地。
“夠了,她是我的妻子,請将軍自重。”
我驚訝轉身,第一次,他在衆人面前說,我是他的妻子。我笑,這已經夠了。幼時便仰望着的這個人,在這刻與佛祖無關,他是屬于我的,從前我未敢想過。
“鸠摩羅什,法師。”我對他行大禮,猶如自懂事起開始對他行的大禮一樣,“你是我最尊敬,最尊敬的人。你是我的父王母後甚至整個王族的驕傲,龜茲的子民不該對你有絲毫的侮辱和埋怨,他們不知道你的犧牲,我知道。自從嫁給你我就開始思考,要怎麽救你。如今看來我是救不了你的,但是,我可以還你清白。”
我緩緩轉身面對衆人,“如果我之前說的話讓你們不相信,現在,我以我的生命起誓,我和法師之間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他是清白的。就讓老天作證,在我離開之後,以雨送我。”袖口藏的短劍已有些時日了,我随時都在等着這一天,隻是老天,你會爲我下雨嗎?
身後的那個男子,是我愛着的人。從前我不敢承認,是因爲他獨一無二的身份,現在我終于可以這樣說,卻是沒有人聽見了。如果整個世界都委屈你,就讓我用我的生命,來爲你正名。地獄的那一層,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