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們還在流血……”林蕭輕聲提醒。
“讓他們流着吧,讓衙役帶人挨個去比對,哪一家住在哪一家,他們是不是都住在同一條街道,如果是,就都在街上給我搭棚子,誰也别想回家住了。”歐陽嫣霸氣十足,“就給我圍着這家客棧搭,我倒想看看還有誰敢來鬧事,敢來行刺!”
林蕭默默看了黑影一眼,示意他按歐陽嫣說的做,因爲他家老婆已經被氣瘋了。他過去摟着她,見她還有喘氣,拍了拍她的背,“都說了咱們留在屋子裏就好,你看,氣着自己了吧,别氣了,我們先進去坐。”
“這哪裏是氣啊,隻是覺得有點惡心。”歐陽嫣深吸口氣,四散的血腥味她還是有些不習慣,宮變時也曾滿地鮮血,但她知道哪裏是正哪些是邪,可現在眼前的這些人呢?
林蕭見她還看着外面,強行過去把她的頭轉到自己這邊,又扶她去一旁坐下,“别看别想,你呀,就是面上兇,實際上心裏難受得不行,你就怕傷到普通人。可是你要這樣想,傷害已經造成了,傷就傷了,怕什麽?不要怕,普通人還有自保的權力呢,我們都是爲了自保。”
歐陽嫣輕笑,“我隻是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這些人如果都是善本那邊過來的人,是怎麽發展到這麽多的?到底過來了多少人?這事情太奇怪了。”
“别急,咱們慢慢查。”林蕭摟着她,給她喂水,“要不要吃點兒東西?”見歐陽嫣瞪了他一眼,又忙改口,“那咱們回房休息一下?”
歐陽嫣隻好默默點頭,好吧,省得他總在你耳朵跟前叨叨。其實她并非脆弱,大概隻是許久沒見過這種場面,許久沒見血了。她覺得眼暈,也覺得之前自己甩暗器甩到飛起,是不是真的有誤殺。人命關天,當權者如果都不在意,還有誰在意你的百姓?
兩個人回房摟着睡了個把時辰,因爲外面尚在清洗,畢竟街上還得有人過,來往的客商都會往外傳消息,雖然封鎖街道,但也不能太久,都是主街道。現在外面的百姓都在傳了,所以不得不做出應對,因此做飯的時間就晚了些,畢竟客棧裏沒問題的人都出來幫忙了,包括大廚。于是中午吃飯就成了問題。
“我和皇上沒事兒,随便吃一點兒就行,但這裏裏外外到處都是忙碌的人,也有搭棚子的,他們還沒吃飯,恐怕得想點兒辦法。”歐陽嫣發覺自己經曆過大場面的洗禮又睡了一覺,整個人都佛了許多,淡定很多。至于爲什麽在如此血腥的場面下還能睡着,那真的是,實在太累了,人累心累,躺下就能睡。
“你呀。”林蕭吻了吻她的臉,知道自己家的姑娘别看之前氣勢十足,那是真的爲了保護他,下令先審後醫,不說實話不給醫,已經是她能想到眼下最殘忍的手段了。但其實若換了自己來,那手段是多得不得了的。“别操這些心了,去用午膳。”
很快的,後廚傳出的香味對于那些受了傷正在接受盤問連傷口都沒包紮的人來說,實在太過誘惑,他們之中有些嘴硬,在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旁人也就不再審他,直接換下一個。這些人的傷其實歐陽嫣和林蕭相對比較留情,沒有下狠手,但聶盟主一行江湖人卻知道怎麽能讓一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是能疼到骨子裏,所以陸陸續續便有人開始招供。
棚子是衙門衙役和一些信得過的百姓幫着搭的,差點沒把客棧門擋着,歐陽嫣覺得沒所謂,隻要留出一條路就可以了。把所有人集中,但因爲沒定罪也不好關在牢裏,南甯正在修改律法,他們要以身作則。
而且這些人如果不自由,就沒有下一步行動,如今隻是住在棚子裏,請些江湖人來看着就行了。反正聶盟主也給江南水寨嚴寨主傳消息了,讓他盡快趕來支援。
兩人吃完飯便去看審問,讓劉刺史和聶盟主他們去吃飯,問審到哪裏,說大半都招了。歐陽嫣十分驚訝,“都招了?”
聶盟主點頭,“都招了,正請大夫看着呢,全城所有的大夫都來了。”
“這位怎麽回事?”林蕭指着面前癱在地上臉上有疤的男子,“說了多少次,打人不打臉,你用刀砍他哪裏都可以,怎麽能毀人容?哎不對,他臉上的血不像是他的。”那疤都結好了,也沒看它往外流血。
“這位啊,可浪費了我們好多時間,怎麽都不招,什麽也不說,我們本着日行一善的精神,正打算再給他一次機會。”
“好啊,你們去吧,我們來。”歐陽嫣突然就打起了精神,林蕭了解她,如果她前後反差太大,那便是進入了僞裝,比如此時。
歐陽嫣突然冷了臉,走到那人跟前,繞着他轉了一圈,啧了兩聲,“哎,真慘。”那人沒吭聲,“腿骨都出來了呢,腰上血糊拉拉的一片你沒感覺到,一直在往外流血呢。說實話,人的血有限,你現在肯定頭昏腦脹,離死不遠了。不過幸好你們都不怕死,願意将自己的生命獻給你們敬仰的什麽神明,本宮十分佩服,放心,死後會給你買副棺材。”
“呵,娘娘纡尊降貴,真是讓人意外,娘娘功夫好膽識好,南甯幸好有你。”
“不,南甯有陛下才是幸事,而你們現在還能活着,都是陛下的恩賜。既然你不珍惜,那别人也不會替你珍惜你的命。”
地上躺着的大哥十分無語,所以,他珍惜就能活命嗎?珍惜或者不珍惜都由不得他啊!于是他隻是默默地看了一眼歐陽嫣,幹脆地閉上了眼睛。
呵呵!歐陽嫣咬牙,“行了,就留他在這裏吧,來兩個人看着他,以他的傷勢大約還能堅持最多一個時辰,如果死了就拖去一邊放着,到時候跟其他死掉的一起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