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林蕭在還未穿越來這個世界時,每當有下屬犯錯,而又不得不懲罰的時候,就習慣跟人談心。現在的他已經收斂很多了,因爲歐陽嫣有勸過。
喜歡灌心靈雞湯的皇帝陛下今天又喂人吃了一罐,當然對方臉上心裏依然是不以爲然的,但劉太守也不敢說自己做得對,而神色冷漠的看着皇帝陛下,“早聽聞陛下愛講人生感悟,畢竟陛下還是太子的時候,也經曆過低谷。人有時候爲了往高處走,不擇手段的事情多了去了,陛下應該也有體悟……”
“所以你覺得你做那些,是爲了自己往上走?你現在做到太守,圈了那麽多錢在皇城打點,就是想走到哪一步?最高的位置嗎?”林蕭笑眯眯地問,随後又提醒,“你放心,今天你在我這裏說的話,我不會告訴别人,這不算正式審問,沒人能聽見。”
“陛下說笑了,如今百姓和樂,誰敢造反?隻是地方與皇城,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但是到了皇城,你不一定有那麽多機會圈錢了,畢竟那麽多人盯着,所以你的往上爬,有什麽意義?”林蕭輕笑,“雖然都說有權就有勢,但因爲朕在皇城,這種情況基本很少發生。一個人總得有點約束,尤其掌握實權的人。”
“陛下聖明,自然無人可及……”劉太守俯身在地,大約是不想再多說什麽。
林蕭心裏明了,如今皇城裏有人與他勾結,他剛才并未反駁自己說的約束掌控實權的官員,隻能說明,有些人早已越界,而他卻沒有發現。看樣子朝廷的官員又得來一次整頓了。
“你以爲你與朝上的人勾結,就無人可知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朕也知道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然而既然看到了魚,沒有不逮的道理,劉大人說,對吧?”林蕭輕笑,退後兩步,“你們大概也覺得朕是個脾氣好的人,輕易不發火,犯了罪能不株連就不株連。但坐上高位的人,你以爲真的是心軟的人?隻不過不跟你們計較罷了。行吧,劉大人,你就暫時呆在牢裏,審你的人很快就會到了,希望你到時候能好好說話。朕承諾過,今日之言不會有第二個人知曉,也知道了你真實的态度,至于你的下場,你應該能猜到了。相信以後我們不會再見面了。”
林蕭轉身離開,劉太守似乎着急了,忙撲過來,隔着地牢栅欄跪了下來,“陛下,求陛下再給個機會,放我家人一馬。”他此時才感覺到害怕,以往聽朝上那些人說皇帝陛下性子軟,該罰的都淡淡放過,他以爲自己也有機會的。但剛才皇帝陛下的話已經是警告了,他不敢用家人性命冒險。
事實上劉太守受到應有的懲罰後,林蕭并不會過分懲罰他的家人,但他的家産是肯定會查抄的,宅子估計也會被收了,再安排給他們一個小院子。獲取不義之财雖然他的家人沒有參與,但肯定是用了,所以也會受到相應懲罰,沒收家産算是最輕的了。
貪财是人的本性,如果是本本分分得來的,那無可厚非,可惜很多人一旦踏上某一條路,便回不了頭了。
刺史這兩天就能到,暫時接管蘇州城的所有事務,皇城那邊也派了合适的官員過來,林蕭歎了口氣,看樣子以後的科舉還得加試些題目,現在的文人輕商,殊不知商人對國庫的重要。這位劉太守也許是知道重要的,可惜他所得之财大半并未充入國庫。
刺史那麽巧也姓劉,林蕭讓黑影去查過,跟那位太守并沒有太大關系,不過是上司下屬,逢年過節送禮走動罷了。這位刺史收他的禮不多,平常也經常敲打,隻是沒想到他犯下那麽大的事。劉刺史說這位太守的事有人捅到過他那裏,他出面警告過,劉太守稱自己會改,求他再給個機會。
林蕭闆着個臉聽刺史大人一字一句的解釋,心裏着實當了受。這些走上仕途的人瞧不起商人,已經刻在了骨子裏。所以他隻是敲打隻是警告,也不願把事情鬧大。如果林蕭不是來了這裏,說不定過多少年都不知道蘇州城的商家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還能說什麽呢?要改變他們的意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當年歐陽嫣出來開镖局,雖然知情人少,但知道的哪個沒有意見?哪個沒有以異樣的眼光看她?不過是不敢明着來罷了。
商人有了錢,仍然得依靠家族中的入仕之輩來提高自己的地位,這樣反而會誕生更多的小團體小勢力,倒不如不讓他們拉幫結派,稍微提高一些商人的地位,他們就會死心塌地感恩戴德了。如此朝廷國庫也會輕松,朝上朝下更是少了不少小團體,何樂而不爲?
刺史處理太守府的事務那還是很快的,近兩年在選拔官員這方面,林蕭抓得很緊,所以有實權的都是有能力的。劉刺史知道牢裏的太守是沒有活路了,雖然覺得可惜,畢竟那人将蘇州城管理得井井有條,是個有能力的人。可惜就是不聽勸,他曾委婉的提醒過,這一界的皇帝陛下跟先皇他們都不同,皇上是個仁德的君主,能聽各種進言,對南甯的子民也沒有任何歧視。做爲朝廷下派的一方之臣,必得以皇上的行爲準則爲準,他對百姓好,那你也得對百姓好。他不歧視商人,那你也不能歧視,得對他們客客氣氣的。他跟江湖人關系好,相應的,你也得和那些名門正派打好關系。這才是爲官之道。
他明明教過,這位太守卻有聽沒有懂,或者懂了也不願意去做,能怪誰呢?
他拿了已定好罪的卷宗去呈給皇上,皇上默默看了他一眼,看得他背脊發涼。皇帝陛下看了卷宗,讓直接發下去,才歎口氣說,“那個故事想必你們都聽過,猴子爲世間有等級之分鳴不平,于是大鬧天宮。商人并不低賤,這一點,你要傳達給你下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