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愣了愣,想着她說的有那麽點道理,又看官差就要來了,便讓他們先離開。
林蕭和歐陽嫣随府衙衙役去太守府,路上兩人稍走得慢了些,歐陽嫣輕聲說,“呆會兒被認出來,你頂在前頭,不要讓他聲張。”
“知道了老婆。”林蕭捏了捏她的手,“我已經讓黑影往皇城去信,讓他們派一個人過來暫時接替這位劉太守的位置。”
衙役見他們長得慢,忍不住催了催,“快點吧,太守日理萬機,可沒時間陪你們耗着。”
“是,抱歉大人,内人未見過什麽世面所以有些膽怯,我正在安慰她。”
“鄉下女人就是沒見識。”衙役嘀嘀咕咕,将他們帶入正堂。
劉太守四十多歲,在任上已有三年,向來政績卓著。林蕭還曾跟人誇耀過,蘇州交的稅年年都是最快最齊整的,蘇州府百姓和樂日子過得好,是其他城鎮的典範。原來就是這樣做典範的,林蕭覺得臉被打得很疼。真是不争氣啊!
“劉大人,這位商戶姓林,是外地來的,第一次出船,想今天晚上就走,請您特批。”衙役将他們的公文恭恭敬敬放在劉太守的面前。
劉太守放下筆,擡眼看了眼公文,随口道,“走得這麽急?”
“是的大人,生意等不得,若多耽擱幾天,整船的貨都賣不出去了。”林蕭輕聲說。
“又不是隻你一家等!”劉太守有些不高興了,“家家都……”他擡起了頭,看了眼林蕭,覺得眼熟。等他再看時,頓時吓了一跳,“陛……”他不敢叫,因爲不太敢肯定。他任太守之前在皇城百官慶典時遠遠地看過皇上一眼,任太守後又去禦書房領了令,皇帝陛下還意味深長跟他說了很多。他是覺得這人說話的聲音聽着耳熟,真的是……
他出了一身冷汗,但到底還是清醒,揮手讓衙役退出去,又讓人關了房門。這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已然一臉慘白。
“劉大人這個太守做得不錯,每天衙門外守了那麽多人,你會不會覺得壓力很大?”林蕭慢條斯理走向主桌,劉太守慌忙讓開,林蕭見他正在看賬本,又打趣道,“大人私産不少吧,能算得過來麽?”
“臣有罪,請陛下開恩。”劉太守隻知道一個勁地賠罪,已經急得滿頭大汗。
“幸好朕先過來了,若是下一道聖旨過來,怕是見不到這些了。在江南建港口的事你應該早就知曉,怎麽還是這麽大意?”林蕭歎了口氣,“大約皇城的消息沒送過來,你們來不及做準備啊。罷了,那個小茶館裏等着的人都給人把字簽了吧,人家錢也給了,就在那幹等着,誰的時間不是時間呢?”
“是。”劉太守慌忙找出那幾個人的公文,二話不說簽了字又蓋了章,讓人給送過去。
劉太人做這些的時候一直戰戰兢兢的,手直抖,他知道自己的官場生涯徹底結束,還不知道皇帝陛下會怎麽處置他。他隻希望這位年輕的皇帝能念在他這麽些年爲百姓也做過幾件實事的分上,能饒他一命。
“這麽些年共收了多少錢?”林蕭忍不住問,江南這一帶想要吃錢十分簡單,他每天收入應該都很可觀,“建港口大約要三十萬兩,你有幾個三十萬?”
“禀,禀皇上,兩,兩個。”劉太守哪裏知道建一座海港才需要三十萬,以前蘇州多水患,他接手後才帶人清剿了,不知道這些功勞能不能抵得了他犯下的大錯。
“很好,都拿出來吧,百姓也好念着你的善念,劉太守要知道,朕也是在爲你積德。”
“皇上仁慈。”劉太守痛哭流涕。
“你好自爲之,不過蘇州太守你是做不了了,要有個心理準備。”林蕭有些疲憊,“這裏的行宮在哪裏?”
“陛,陛下,在杭州。”劉太守小心翼翼地回答。
“哦對,朕忘了,皇後娘娘喜歡杭州西湖,朕才将行宮建到那裏,哪知道西湖沒去,倒先來了蘇州。現在想想,對劉大人你來說,朕能去杭州才是你的幸運吧?”
劉太守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說話,心裏百味陳雜,其實他已經能想到,朝廷在蘇州建港口差不多已經定了,不然皇帝陛下不會來。陛下此次來肯定是隐瞞了身份的,否則他不會得不到消息。朝上有他的人,也有他孝敬的官員,但他不能牽扯出他們,陛下還不知道他們是誰。有那些人在,他的家人就會安好,哪怕他最後走投無路被發配,至少有人照顧他的妻兒。他現在最所能做的,是盡最大努力不牽扯到朝上的人,否則會牽扯出不少人,他死不足惜,不能讓那些人跟着他死。
林蕭歎了口氣,他自然也想到了這些,想到他背後的人。但此時還不能動,朝上現在好不容易平靜了,看樣子有些人是嫌太安靜了,得找些事情出來做。能給劉太守傳消息的,不是簡單人物。此次太守顯然是沒有得到消息,幸好他們出了皇城直奔港口,又在港口搜尋了那麽一大圈的店面轉讓,讓人以爲他還在港口。不過要不了多久消息就會傳過來了,他索性讓他們知道得更早一些。有些人不敲打,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麽的。
“對了,外面的茶館誰開的?”歐陽嫣突然問,“那賣的茶,可比一般的貴多了。”
劉太守渾身又是一哆嗦,那是他的一個遠房親戚,平時仗着關系戶耀武揚威,沒想到這也得罪了皇上和皇後娘娘,真是神一樣的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