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自作自受,他想。原本以爲是心心念念的愛人,結果不過是自作多情罷了。
“好了。”小白公子仔細檢查他身體裏已經沒有蠱蟲了,其實這個過程可以不用這麽痛苦的,但他記住了皇後娘娘的話,讓過程盡量痛苦些,好讓這人長個記性。但他看起來似乎打擊很大的樣子,不知道會不會印象太深刻了些。
“多謝。”大公子低語,聲音有些沙啞。他渾身是汗筋疲力盡,不隻是因爲疼痛的原因,二夫人過來扶起他,問他要不要回去休息,他搖了搖頭,“我有些話想同她講。”
二夫人本想反對的,但想着陛下和娘娘都在,她不敢如此放肆,但還是小聲嘀咕,“有什麽可講的?她居心不良,想對陛下和娘娘出手,這可是大逆不道的。”
“娘,就讓我跟她講幾句……”大公子聲音低沉沒有力氣,二夫人無奈隻好點頭,“她把你傷成這樣,不能再給她求情了啊。”
大公子點頭,緩步走向婉娘,又看向歐陽嫣。歐陽嫣點頭,“有什麽話盡管說,我們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
大公子此時内心其實是麻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想說什麽,之前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如今不過是夢醒了,他卻覺得痛徹心扉。也許一個人或多或少都要經曆這些成長,但他之前真的以爲他已經足夠成熟,他掌管着威遠侯府的經濟命脈,所以就連大夫人都對他客客氣氣,因爲他在,他的娘親在威遠侯府才過得好。他的後宅也很安甯,原配是官家小姐,知書達理,還收了個通房丫頭,也很是知趣。他以爲他一直都會是皇城稱頌的青年才俊,直到遇見婉娘。
有些遇見注定會是你一輩子的傷,他領悟,也了然。可他本不想這樣。不過是納個妾,他起初并未想到此事會在皇城引起軒然大波,如今想來,這些事并非是自家人鬧出去的,倒更像是婉娘鬧出去的,以前不覺得,現在他才醒悟,她有足夠的動機将這事鬧得滿城風雨。
是啊,不過是看錯了人,他有什麽好耿耿于懷的。但他還是走到她跟前,“爲什麽選我?”
意思很明顯,她的計劃裏肯定不隻他這一步,爲什麽就要走到這一步去?偏偏要來傷害他,她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
婉娘有些不自在,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任務失敗的沮喪中,此時聽到大公子問,倒是愣了愣。爲什麽選他?她也說不清。因爲他是最簡單方便的那步棋,但現在她後悔了,原來最簡單方便的,卻最容易失敗。
見她沒有回答,大公子心下更涼,歎了口氣,“罷了,是我活該。我原本還想能一直照顧你,哪知……”
“我也曾經這麽想過。”婉娘實話實說。她的确曾經想過就這麽跟他過日子,一輩子安穩喜樂,也沒什麽不好。哪怕她隻是個妾,進不了威遠侯府,但以她的手段和本事,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真的不算什麽。日子久了威遠侯府肯定會将她接回去,或者她有了大公子的孩子之後,哪一家豪門大宅不是這樣的呢,哪怕當初鬧得再厲害,終究還是會被接進府,在府裏過完一生。
其實并沒有什麽不好,隻是她不甘心。她身負重任,她不想忘記。
大公子聽了她的話,愣了愣,終于歎了口氣,似乎徹底釋然,“罷了,祝你好運。”
“謝謝你的厚愛。”婉娘輕聲低語。
大公子轉身,與她擦肩而過,走向二夫人,“娘,我有些累了。”
二夫人聞言立即會意,帶着他同陛下和娘娘見禮。
“多謝娘娘搭救之恩。”大公子深深鞠了一躬,“微臣有些累了,想先行回去休息。”
看他沒精打采萬念俱灰的樣子,歐陽嫣皺了皺眉,“我和陛下百忙之中過來,并非要你一聲道謝,而是要你幫我們做一件事。”
大公子一愣,稍微提起了精神,“但請娘娘吩咐。”他還以爲……從此他将一無是處。他已經是皇城的笑話,現在又有引狼入室之嫌。他不知道自己以後還能做什麽,也許将終日藏在侯府裏,不出府門,不問世事……或許,去廟裏出家最好。
他有些自暴自棄,皇後娘娘卻說要他幫忙做一件事……他終于開始正視自家這位小妹,或許隻是名義上的小妹。以往他隻覺得她心思深沉,不是易于之輩。如今看來,她卻是最善體人意的一個,難怪能成爲一國之母。
“兩年前開的那個港口,想必你是知道的,兩年後生意非常好,每天都要忙到深夜。我們考慮到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所以想再建一個港口。不知大公子可有參與的意向?”
“什麽?”大公子隻覺得一塊天大的餡餅砸到了自己的頭上,什麽失戀什麽黯然神傷通通不見了,男人麽,就該以事業爲主,不然女人都會騎到你頭上,把你耍得團團轉!“真的可以?”他驚喜地問。
“自然,但隻是讓你參與,朝廷也會派人去。我和陛下向五緒先生舉薦過你,他說讓你先去他那邊學一陣子。”
大公子心下一陣狂喜,一改方才的頹廢,結結實實跪了下去,真心誠意地說,“謝娘娘擡愛,微臣肝腦塗地。”
歐陽嫣點了點頭,讓小包子過去将他拉起來,“大,舅舅,你剛才被蟲蟲咬疼麽?蠱蠱很乖,不會咬疼你。”
大公子愣了愣,忙搖頭,牽着小包子的手,“大舅舅不疼,是小包子救了大舅舅。”
大公子心裏樂開了花,什麽疼不疼的,他全不在意了。是啊,想起婉娘他還會傷感,但能遠離皇城,遠離傷心地,去往另一個地方開始另一番事業,這簡直是再好不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