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嫣挺着個肚子坐着軟轎,笑眯眯地看在一旁跟着走的皇帝陛下,心想我家陛下偶爾表現出小小的狡猾也那麽可愛。他之前在台上的表現分明是要大家都看到他的平易近人,也讓藏在暗處的人看到他多麽的粗鄙,進而越發的覺得原來皇帝誰都可以當的,隻要你有本事,你坐上皇位保持本性也無妨。
“可是很危險啊。”歐陽嫣提醒。
林蕭看她心情不錯,上前揉了揉她的腦袋,“你呀,看熱鬧不嫌事大。”
歐陽嫣的确是高興的,她早猜到今天這個儀式沒有那麽簡單,所以她千方百計的要跟來,就怕林蕭打着爲她好的旗号将她留在宮裏,她已經想好了到時去找五聖,讓他們帶她來。但幸好,經過之前的事情後林蕭已經知道了她的心思,沒有單獨留下她。
“你肯定有準備了,我怕什麽?”歐陽嫣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其實這邊的飯菜還不錯,很久沒有吃到家常菜了。宮裏的東西都做得精細……”
“你喜歡請幾個廚子回去?”林蕭提議,眼睛卻看向不遠處的茫茫海面。
“你是想讓宮裏的禦廚都去切腹自殺嗎?”到底誰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那他們沒本事讨好你,本來也是他們的錯啊。”林蕭回答得理所當然,眼神卻依然沒有離開海面。
歐陽嫣知道,這海上怕是要出狀況了。“怎麽,下午來的船會提前到?”她以爲還可以午休一段時間的。
“你呀,懷個孕就不願意動腦子了。你以爲下午就到一艘船?”肯定有人提前來的。
“可是你這樣怎麽看得到呢,他們又不會明目張膽地來。”歐陽嫣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居然發現海上真的有幾艘船向這邊駛來。“這還真的這麽明目張膽?”她口中喃喃,眼裏都是不可思議,“這些人什麽意思?”
“不知道是哪一路人,聽說我們這個港口開了,周邊幾個國家也會派使臣來,萬一人家是使臣呢。”因爲離得遠,隻能隐隐約約看見幾艘船的顔色,卻看不到他們的船帆是哪裏的标志。
“突然想起了加勒比海盜。”歐陽嫣輕聲說。
林蕭哭笑不得,“局面已經夠複雜了,可不能再有這種兇殘的勢力插足了。”他邊說邊拍了拍歐陽嫣的手背,“行了,先去休息吧,他們一時也來不了。出什麽事還有我在呢。”
歐陽嫣每天中午用過膳都會睡個半個時辰,此時的确有些困了,但她又想看熱鬧,便一再叮囑林蕭,“來了的話記得叫醒我,不知道今天會不會睡過頭。”
林蕭連連保證,她才勉強同意去睡上一覺。港口的幾幢大院早已住滿了人,皇帝陛下和皇後娘娘歇息的地方格外隐秘,就隐藏在這幾幢大院裏,卻無人知道是哪一個小院。紫衣陪着歐陽嫣歇下,歐陽嫣又叮囑了她一遍。紫衣面色答應,心裏卻十分忐忑。
事實上今天鬧事是肯定有鬧事的,哪怕巡邏的人再多,幾十年前的黑鷹派重出江湖,甚至網羅了大批的信衆。這些事在江湖上已經不新鮮了,如今黑鷹派的清遠大師被關在大理寺,林老先生被關在皇宮地牢。此類消息一傳出去,黑鷹派不明真相的信衆們立刻怒了,大概是想給皇帝陛下一個警告,所以他們選擇在開港儀式動手,簡直是理所當然的。
太守将得到的消息傳給皇帝陛下,陛下又撥了皇城軍過來,甚至港口附近的村落還自發組織了青壯年巡邏。這些事,挺着大肚子的皇後娘娘是不知道的,而且大家覺得也沒必要告訴她。她隻要知道自己随時都在皇帝陛下身邊,他們生死與共,這樣就好了。何況她肚子那麽大,走路都得小心翼翼,偶爾旁聽議事都要打瞌睡,所以好多事就幹脆不告訴她了。
這次的事也一樣。林蕭自他們的小院出來便直奔碼頭,港口的修建位置得天時地利,因爲這裏本來就有一個古老的小碼頭,如今那個碼頭被棄用了。待開港儀式結束,那個碼頭就會被封起來。但今天它卻還沒封,尋常來參加儀式看熱鬧的船隻都會停在新的港口,那裏畢竟寬敞。所以這個小碼頭倒是沒什麽人在意了。然而此時那裏卻停了幾艘船,将碼頭占得嚴嚴實實。
“果然是來鬧事的。”不遠處的蘆葦叢裏趴着兩個人,正輕聲低語。
“去禀報陛下?”另一個人問。
“先别忙,看看到底是什麽人。不過他們停了這麽久都沒人下船是怎麽回事?”船上的人呢?
兩個人想了想,又是一驚,其中一個就要上前查探,被另一個拉住,“等等,讓巡邏的人來。”他們最好别露面。
片刻後,一隊巡邏小隊的人來到了幾艘船跟前,爲首的大概是隊長,沖着幾艘船喊道,“哪裏過來的船?”
半晌,船裏依然沒有動靜,小隊長下了馬,又往前幾步,“裏面有沒有人,沒人我們就上船了?”
依然沒有人回答,草叢裏的兩個人這才警覺起來,知道事情大條了,匆匆往港口跑去。
“再叫些人來,萬一有什麽危險……”其中一位一聽轉了個彎,往皇城軍的駐紮地跑去。
林蕭此時正在港口,一聽小碼頭有船靠近卻沒人下船,立時冷了臉,“派人下水檢查,看有沒有人在水下搞動作。”
另一邊的小碼頭,小隊人馬上了幾艘船檢查,發現船裏一個人都沒有,船舷上卻吊着幾根繩索。小隊長頓時黑了臉,“快去禀報,有不明身份的人入了水。”
他們人手不多不敢久留,小隊長仔細查看了每一艘船,大緻已能肯定這些船并非中原的船,不屬于南甯國,便是其他國家的船了。他們輕車熟路地把船停在了這個小碼頭,可見對這裏是很熟悉的。他背心發涼,猜測這十有八九便是黑鷹派派過來的人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