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并不會怪他的主上,本來就是打定主意要爲他犧牲的,不過早晚而已。林蕭卻覺得這位小太醫心思單純,八成是被林老先生蒙騙了。白小公子跟着一起湊熱鬧,也在看着牢裏的小太醫,看了半天,突然道,“你不是黑鷹派的人吧?”
“啊?”小太醫愣了愣,有些不明白。他從小就在黑鷹派長大,怎麽就不是黑鷹派的人了?而且自從他有了記憶,就一直生活在西北的雪山上。
“你不是黑鷹派的人。”白小公子笃定地說,“有一段時間黑鷹派專門針對白衣族,從族裏擄走不少小孩兒,據說他們想知道白衣族的人是不是天生有特别的能力,可以養出各種稀罕蠱蟲。父親帶着人營救多次,救回來一些孩子,但還有些行動卻失敗了,日子久了大家都以爲那些孩子兇多吉少……”
小太醫連忙搖頭,“不可能的,我小時候的記憶也是在黑鷹派。”
“是麽?”白小公子摸了摸下巴,“可能認錯了吧,我隻是對本族的人有些特别的感應。你身上有刀傷嗎?有一次營救過程中,黑鷹派不擇手段,想将小孩兒全部殺死,所以孩子們身上多少都有些刀傷……”
他話音未落,小太醫就變了臉色,他恍惚望向林老先生,“他說的,是假的吧?”
這句話一出口,衆人便知道他身上是真的有刀傷了。林老先生也微變臉色,但很快鎮定下來輕咳一聲,“雖然老夫不認識這位太醫大人,但就老夫所知,刀傷實在是很常見的傷,尤其江湖中,誰沒有受過點傷呢。單憑刀傷又能證實什麽?如此下定論是否太草率了?”
白小公子愣了愣,遂點頭,“确實,單憑刀傷不能說明什麽,但那次營救失敗,小孩子都受了傷,緊急情況下白衣族人給小孩子都用了我們特有的治療傷口的藥。因爲是孩子,也知道帶不走了,便用了平常我們都不怎麽用的藥水,直接噴灑在傷口上。因爲時間緊急,有些是半瓶關瓶往身上倒的,聽說一下子用去了十多瓶。那種藥有一個特點……”
衆人愣愣地看着白小公子,知道他說到了關鍵點。小太醫臉色卻愈加蒼白,他幾乎已經知道了那藥有什麽特點。那特點到現在都還留在他的身上,是一種抹不掉的印迹。
白小公子輕笑,“藥水呈紅紫色,如果沒有白衣族特有的聖草沐浴,藥水根本洗不掉。這位小太醫若真是白衣族未營救回去的孩子,身上便有淺淡的紫色印迹。因爲時間長了,顔色确實會慢慢變淡,但卻怎麽都去除不掉。”
林老先生十分無語,心想早曉得就在自己的世界裏帶些新生去疤痕的藥,疤都能去,何況染上去的顔色……他看了小太醫一眼,就知道這位是徹底相信了白衣族少年的話。有什麽辦法,人家說的本就是真的,要如何反駁?
幸好他和面前這孩子還未露出馬腳,此時他們還裝作是陌生人。爲免夜長夢多,他決定盡快離開。這孩子遲早會把知道的全說出來,他完全沒想到有一天這種事會被揭出來,更沒想到那次營救事件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
“是嗎?”白小公子還在問,見小太醫臉色愈加難看,白玉堂歎了口氣,上前兩步安慰他,“沒事了,我會帶你回家的。”
這句話讓小太醫的情緒差點崩潰,林老先生突然開口,“能找回自己的故交好友,确實是值得慶賀的事,我也爲這位太醫大人感到開心。雖然初次見面,但找回故鄉不容易,當多多珍惜。老夫有些累了,這便要告辭了,不知陛下娘娘還有何吩咐?”
“有幾位故人,想要見您。”歐陽嫣突然說,“當年您在黑鷹派也是聲名顯赫,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聽說您與無上皇之後也會過面,那時他已登基,而您成爲黑鷹派最有權勢的人。你們不是在之後就各分東西了,你們相聚過不少次,對嗎?”
林老先生微眯了眯眼,突然笑了,“我倒要看看是誰還惦記在我。”
三位太妃走了進來,林老先生始終保持微笑,“原來是幾個一心跟随那家夥的小丫頭,聽說你們在皇宮日子過得不錯?”
夏太妃手裏捧着個盒子,“還算可以吧,之前是你來偷遺物麽?其實如果你想要,我們不可能不給你……”
這台詞略耳熟,歐陽嫣想,但他們看上去似乎更熟,“幾位太妃與老先生認識?”
“那自然是熟的。”春太妃笑眯眯地開口,“他與咱們無上皇可是舊識,無上皇直到離開都惦記着他。”
哦。歐陽嫣想,他們的關系真的正常麽?怎麽聽着這麽容易往歪了想。
林老先生上前接過盒子,心想莫非這個才是啓動飛船的鑰匙,自己的老友到最後還是惦記着自己的?但這分明又不可能,他們可是真的吵翻了,到最後反目成仇的地步。所以老友這是把什麽交給自己了?他打開看了看,裏面是一個小本子,這本子他還記得,他們離開原本的那個世界的時候,一人發了個本子,做得很古典,這是他們的任務。他們的任務是來到這個世界,将自己覺得有意義的事記錄下來,将穿越中遇到的問題着重标注,供後面的穿越者參考……他的本子早不見了,他幾乎已不記得他們還有這麽個任務……
他第一次深深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忘了自己是誰……當然,老友的本子交給了他,也隻能說明,老友是真的離開了。可是這怎麽可能,他們可是經過特别訓練的,理應比這個世界的人壽命更長。老友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又或者,他是自願死在這裏的?
就說在任何時候,陷入愛情都有可能毀了自己,當年就聽說帝王情深,所以皇後離開,他也無心獨活。哎!林老先生默默歎息,幸好他一直獨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