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歐陽嫣接了一句。一個人守着一個秘密無處訴說,确實是一件十分憋屈的事,尤其這秘密事關重大。
傅少爺沒想到皇後娘娘會來這麽一句,一時愣住,半晌搖頭,“沒什麽,有時候人的際遇似乎早注定,你今天出門會遇見誰,發生什麽事,你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那年我遊曆去西域,事實确實遇到一些奇事,現在想來那個人隻是好心提醒了我幾句,說我爲什麽不自己學會染這些布,布要千裏迢迢将布運回去。我們做生意,一直堅持隻做自己家族本行的生意,否則就是破壞規則,但域外的不一樣,何況都是布匹,我便聽從他的建議,與他介紹的一個人學習他們那邊的染布方法。”
“代價是什麽?”林蕭問,“他要你做什麽?”
“他要我給他找一條路子,在皇城安排幾個人。”傅少爺長歎口氣,“我并非懵懂無知的人,自然知道這種想在皇城安排人的舉動十分不妥,但他卻說他隻是想來皇城做生意,所以先派人過來查看一番。”
“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歐陽嫣突然問。
“他,的氣質很特别。”傅少爺看了林蕭一眼,“似乎跟陛下的氣質有些相像,看上去十分灑脫,但卻有說一不二的氣勢。”
歐陽嫣點頭,她知道他說的什麽意思,并非什麽說一不二的氣勢,而是他與他們一樣,都來自現代,對古代的規矩束縛十分的不屑一顧。
“之後你幫他把人安排在哪裏?”林蕭問。
“就在我的織布工坊裏。”傅少爺深吸口氣,“事實上我知道這是極其不妥的,所以想将他們安排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希望能看住他們。”
“結果沒看住?”林蕭一臉嘲笑,傅少爺雖然是個精明的商人,但想要十多過黑鷹派掌教,還是太嫩了點。他沒想到那人竟然是通過這麽個商人将人安排進了皇城,這位富家少爺并非不知世事的人,後來的發展他大概也始料未及。
“你發覺不對的時候,大概是什麽時候?”
“幾年後。”傅少爺臉色微變,額頭冒了冷汗,“我發覺,發覺他們又帶了些人過來,還是在我的織布行做工,我問布行掌櫃怎麽回事。掌櫃說看他們幾個做工踏實,給的工錢又不高,有一段時間缺人,他們就各自把家裏的老小都帶了過來,還帶了些熟手過來幫忙。這一幫忙……”人就越來越多了。
“後來他們便出來自己開店了,反正正經的身份也有了,都是你給準備好的,哎喲我去,要是我都得對你感恩戴德了。”林蕭一臉諷刺,傅少爺瑟瑟發抖。
“行了,堂堂一國之君怎麽說話呢?”歐陽嫣瞪了自家相公一眼,“現在他們也還在借助你的力量?還有人在你的工坊做工嗎?”
“沒有了,早兩年就離開了。”傅少爺自嘲地一笑,“我也知道做了此事罪大惡極,等着某一天被人查出來。但前些天那個人又聯系到我……”
“你說誰?”林蕭的歐陽嫣齊聲問,“你說當初那個指引你的人?”
“是的,他又聯系我,要我幫他最後一個忙……”傅少爺不知道兩位聖人爲何那麽震驚,隻好小心翼翼地接着說。
“等等,你親眼見到他了?”歐陽嫣打斷他的話。
“并,并沒有。是他的書信。”傅少爺見兩位聖人如此重視,想了想接着說,“他的書信信紙跟我們的不太一樣,顔色很白,更厚一些,還有些線條。他以前在西域,我平常在皇城,我們的交流都是書信來往,而他的信,都是這種紙。我拿給你們看。”
傅少爺去給他們拿信,歐陽嫣和林蕭卻震驚了,這樣看來,那位穿越者根本沒有離開,還是,有人以他的名義繼續跟傅少爺聯系。這人定是他的親信了,莫非是……兩人對視一眼,清遠大師?
傅少爺将信拿給兩人,歐陽嫣仔細看了看,發覺最近送的信,和幾年前信的筆迹不太一樣,她問傅少爺,“這似乎不是同一個人寫的?”
“是嗎?”傅少爺想了想,“那人太過神秘,何況過了這麽多年,我以爲他的筆迹略有變化,畢竟這是他獨有的信紙。”
“也許有人用了他的信紙,來跟你聯系。”歐陽嫣猜測,“這個先放在一邊,我想問,你爲什麽不早說,卻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将這些秘密說出來?”
“因爲……”傅少爺頓了頓,“因爲我最近發現,當初由我帶入皇城的那幾個人,似乎在密謀着什麽。當初我帶他們來皇城,爲防他們有異心,提出了一個條件。就是無論他們以後在皇城哪裏做事,每個月我們都要抽出一天時間來聚一下。一般都會去我朋友開的一家酒樓吃飯,前幾天我們又聚了一次,聚的時候我就覺得大家不太對勁。後來我有事先離開了,聽友人說他們說了些蠱毒之類的事,因爲這段時間查得嚴,所以友人迅速通知了我……”
“如果我們沒來,你打算将這事告訴誰?”林蕭一臉嚴肅地問。
“我,本想去找太守大人的……我思來想去都覺得自己的這段經曆太詭異,直到最近皇城戒嚴,我才覺得自己可能闖大禍了。沒想到陛下和娘娘這麽快就查到我了……”
“其實我們來之前隻是對你這個人好奇,壓根沒想到在他們背後幫忙的人居然是你……”
傅少爺愣住,随後輕笑,“無妨,我本來也是要說出來的,該是什麽罪我都認。隻是傅家還有些家業,請容我處理好……當然,傅某自知罪無可赦,不敢奢求從輕發落,是我貪心西域的織造技術,我真的是……”他說着說着低下了頭。
歐陽嫣有些不忍,心想他也是時運不佳,那個人想方設法都會讓人混進皇城,卻偏偏遇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