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不必擔心，有他們收拾，咱們回吧。大姐這兩天就要走了，以後山高路遠，不知何時還能再相見。雖然陛下每年都會召你們進宮，但近兩年大姐還是把這個機會讓給靖王妃的好。否則招人閑話不說，王妃心裏不舒坦，你們就更得小心翼翼了。”
“娘娘教導的是，我也是知道的。我隻願我的兩個孩子平安長大，其他什麽都不重要了。娘娘要多保重，宮裏也是……罷了，娘娘一向聰穎。若是這兩日的流言需要我，我定義不容辭，娘娘不必顧忌我，反正我也要走了，真的沒什麽的。”
“你啊，就是什麽都操心，以前可不是這脾性。靖王會護着你的，也會護着你的孩子，隻是你要把握好分寸。”
“我知道的。”慕容清一時感慨，沒想到臨到分别，是這位自己一直不待見的三妹一再殷切叮囑自己，一路牽挂自己，教自己生存之道。而曾經最要好的姐妹，最疼愛自己的爹娘，原來說變就變了。果真世事無常。
和五聖相遇在花園裏，一行人便說要離開了，到最後出來相送的隻有大公子，威遠侯和大夫人的人是沒看到的。大公子一路欲言又止的，似乎有話對歐陽嫣說。歐陽嫣想說這位大哥以前雖然更疼愛慕容清和慕容秋，但也僅限于給她們些好吃的好玩的，實際并未做過真正傷害她的事。至于慕容秋的那些事他知不知道，她懶得想，于是輕聲問，“大哥是否有話說？”
“謝娘娘體恤，可否借一步說話？”
“自然。”歐陽嫣點頭，跟他走去一旁。
“爹娘是什麽性子的人，娘娘與他們有過一段時間的接觸，想必也是清楚的。我不求娘娘如何高擡貴手，隻請您留住威遠侯府。”
歐陽嫣有些吃驚，她倒沒想到這位不聲不響的大公子，居然會說這樣的話。她想到了他不會爲大夫人求情，或許也知道求情無用。也想到了他想保住自己在侯府的地位，卻沒想到他直接說，要她留住侯府。事實上要不要留住侯府，她也沒想好。大夫人不識好歹主動招惹上她，她本是不打算放過的。威遠侯看着無可奈何，其實也是等着看笑話的。她當初嫁入東宮，便有一些流言蜚語出來，她在書院，在太廟抄經，流言一直跟随着她。事實上她都習慣了，所以有什麽可在意的？但她現在是皇後，一國之母，如果再傳出跟姐姐争男人的事，哪怕皇上出來澄清，也是一盆味道獨特的髒水。
可是眼前的大公子說，他會盡量幫她，幫她應對流言，無條件站在她這邊。所謂的無條件，不過是于他無益罷了。他說他生他死無所謂，他想威遠侯府留存下來，哪怕交給小弟繼承。大約，也是爲了傳承吧。
小弟還是個孩子，他并不喜歡威遠侯府，所以大多數時候都在宮裏，陪九皇子一起讀書。沒進宮之前他便呆在書院，那裏也可以是他的歸宿，五緒先生他們會照顧好他。所以，小弟又是爲了什麽要來繼承威遠侯府？這位大公子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麽？
“母親會很傷心。”歐陽嫣輕聲說，“事實上你想隐藏的是，那位清遠大師的行蹤吧？”
“清遠大師？”大公子愣住，“許久不見了，娘娘此時提他做什麽？”
“我想，他大約在皇城吧？”
此話一落大公子臉色就變了，是真的變臉，哪怕他極力想恢複，但到底臉色難看了許多。“他離開侯府很長時間了。”他長歎口氣，“确實，你一直聰明，什麽都瞞不過你。他以前與二妹，确實有些暧昧，當然，嚴格來說是二妹心心念念着他。信都不知寄了多少，此事被父親知曉，勃然大怒，甚至動手打了她。但二妹是個倔強性子，最後清遠大師不得不遠遠避開，去了當時還是三皇子的靖王府中。二妹從此便開始出門交際，意圖打探到他的下落。直到後來你們出了事，大師還被逼着爲她作證過。他并不喜歡受威脅，所以也并不盡心……”
故事很精彩，但話裏話外真假參半，關鍵是，這位大師到底是什麽人，卻一直沒有透露。也許大夫人也知道，現在看來，這家人果然不簡單。隻是她如果以一國之母的身份處置他們，怕是更加難聽的流言都會流傳出來，她要動他們，反而得愈加謹慎。
她要不要動侯府？其實看在小弟的份上，她都會留着威遠侯府，于是她點頭，“行，我答應你留住威遠侯府，至于你們的命運，端看你們怎麽做。你好好照顧父親母親，隻要沒什麽動作，保住你們并不複雜。”
“謝娘娘成全。”大公子微一拱手，歐陽嫣無奈，你們一家子都是狂妄自大的。但大公子很快又輕聲說了一句，“據說清遠大師愛挂單在廟裏，如果他來皇城，估計也會往廟裏走。”他說得一臉緊張，連歐陽嫣都跟着緊張起來，随後他擺了擺手，“我隻能說這麽多了，否則什麽時候死在哪裏，都不知道……如果真有這天，請娘娘讓小弟來幫我收屍吧，勉強埋了也就罷了。”
歐陽嫣再次愣住，心想他這說的什麽話，幾句話而已就會招來殺身之禍，這有可能嗎？答案分明是可能的！歐陽嫣迅速招呼幾位聖人，“麻煩來把我大哥看看，你身上是不有蠱。”
“你說什麽，蠱？”李聖人吓了一跳，“怎麽最近到處都是蠱？”
“到處？”歐陽嫣抓住關鍵詞，“先給他看了咱們再慢慢說。”也許這是對方的最後一次進攻了。四處在平民百姓身上放蠱，就是爲了折磨他們的意志，摧毀他們的精神。那些蠱或許間歇性發作，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果真的是這樣……”天下怕是會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