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不必多禮,你重病在身,都是自家人。”她坐在旁邊的木凳上,一臉關切,“可有好好檢查,太醫怎麽說?”
“太醫說是積郁成疾,要夫人放寬心。”一位側夫人回答。
歐陽嫣點頭,又看了大夫人一眼,“父親和母親心裏大約都有悔恨,但事已至此,一切都挽回不了了,還是放寬心的好,畢竟年紀大了。”
大夫人憤憤地看了她一眼,心想很好,終于露出真面目了,要是陛下知道你是假的慕容嫣,心機那麽深,不知他還會不會那麽疼你?她一時氣極,将威遠侯告誡的話忘得一幹二淨,心裏想得清清楚楚,哪怕要了她的命,她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歐陽嫣日子過得無比順意,仿佛在向他們炫耀。她要讓她身敗名裂,要讓皇上當場休了她,讓她無處容身!
大夫人眼裏的恨意,歐陽嫣看得一清二楚,但她還是殷切地在她床邊叮囑着什麽,大約是保重身體之類的話。做戲就要做足,不能讓人挑出毛病來。
慕容清在旁邊眼巴巴看着,心裏不得不歎服。皇後娘娘才是心思深沉的那位,别看她看上去天真無邪,能無邪就有鬼了!
“那,母親好好休息,女兒改日再來看你。”
“這就要走了嗎?”大夫人也是妥妥的影帝,把不舍表達得淋漓盡緻。
“是呢,這裏事多,我這身子也多有不便,五聖今日恰好陪女兒來,正在正廳爲父親開調養身體的藥。母親若覺得身子不适,也想試試,可以随父親一起吃。”歐陽嫣笑眯眯地向她告别,“大姐難得回來,我陪她逛逛便回宮了,母親多保重。”
本就隻是走個形勢,大家面子上過得去,反而都客客氣氣的。大夫人聽說她們要逛逛,還讓人備下茶點,等她們逛累了吃。
“你們以後也難得回來一趟了,尤其清兒,此去路途遙遠,不知何時相見有期。”說着說着她眼睛又紅了起來,“靖王殿下現在對你好,你便要好好珍惜,需知恩寵并非常青樹,不會時時有,多少,還是要爲以後打算。”
慕容清聽得愣愣的,完全沒想到她娘給她說的最後一段話,居然是這種話。做父母的都希望兒女幸福,然而教導兒女準備迎接被抛棄這種事,還真不是一般母親做得出來的。歐陽嫣十分佩服,遇上這種媽也是她倒黴,這位夫人八成已經心理扭曲了。
“三殿下不是喜新厭舊的人,大姐不必擔心。”她輕聲安慰。
“呵,娘娘有所不知,喜新厭舊本就是世間男子的通病,又有誰不一樣呢?哪怕是皇上。”
“母親慎言!”歐陽嫣看着她略顯淩冽的表情,冷聲提醒,“所以,母親話裏話外指的到底是父親,還是二姐的那位心上人?”
“心上人?”慕容清吓一跳,她怎麽沒聽說慕容秋有什麽心上人?
大夫人卻臉色難看,顯然歐陽嫣的猜測是對的,就不知道她猜對了父親的三心二意,還是慕容秋真的有心上人。其實歐陽嫣猜的慕容秋的那位心上人,便是黑鷹派的最高掌教,那個叫黑鷹的家夥。這家夥一定就混迹在皇城,平常有其他名字,黑鷹這個名字不過是黑鷹派的教衆知道罷了。
慕容清的反問讓大夫人有口難言,隻好讪笑着說,“她哪裏有什麽心上人,即使有我也是不知道的。”
“母親剛才的話說的難道不就是她的心上人?他如此輕易便舍棄二姐,母親竟然還想着維護,難道他真的能許你們榮華富貴?”
“娘娘!”大夫人似乎惱羞成怒,“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臣婦與侯爺對朝廷對陛下忠心耿耿,娘娘又何苦如此嫉恨我們,嫉恨秋兒,非要壞了她的名聲不可?”
呵呵!歐陽嫣不由對這個婦道人家肅然起敬,這心機深的,完全是倒打一耙了,“所以,我憎恨你們?你們倒跟本宮說說,本宮爲何嫉恨你們!”
“陛下當年還是太子時,便與威遠侯府定了親,殿下選的是秋兒,而你心有不甘……”
“我去!”歐陽嫣忍不住想要罵人,“你這颠倒黑白的能力可十分了不得,幸好當年的事知道的人挺多,連陛下當時都知道……”
“你什麽意思?”大夫人咬牙,“陛下知道什麽?”随後又冷笑,“他知道又如何?你爲達目的不擇手段,陛下也不能肯定你當初說的話是真是假,要對峙麽?我們找侯爺,找太妃娘娘對峙,如何?”
“好啊!”歐陽嫣想你挺有膽,居然還敢找太妃對峙,還真指望她們能幫你說假話啊?
慕容清卻直接攔下,“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追究還有什麽意義?母親還嫌威遠侯府不夠丢人的麽?”
“清兒什麽意思?”大夫人一愣,顯然沒想到慕容清會幫歐陽嫣說話,随後了然一笑,“也是,你們現在可都是皇族,一家人,哪裏把我們區區侯府放在眼裏。”
“母親真想把事情鬧大麽?”慕容清亦改變了稱呼,大約是真的失望了吧。“當年究竟怎麽回事,我也是一清二楚的,母親要找多少人對峙?”
大夫人似乎被噎住,一時愣了神,輕笑,“好,很好,你們去逛你們的吧,今日之後,也不必再來侯府了。權當我沒生過你們……”她說生這個字時,眼睛看着歐陽嫣,意思很明了,這個秘密還在這裏,她的确沒生過皇後娘娘,但要想大家安安穩穩的,以後誰也别意圖從另一個人口中得到些許秘密,她什麽都不會說,你問了也白搭。
“母親!”慕容清自然是傷心的,她沒想到大夫人這麽絕情,說不認就不認她們了。這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