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裏依然想着當初若是把二女兒嫁給當時還是太子的當今陛下，豈不是皆大歡喜？二女兒也不必因爲種種不甘走上不歸路，大約應該是不甘吧？否則一個女孩子家，哪裏有什麽天大的野心？
“你們來了？”他不鹹不淡的打着招呼。
“父親近日身體可好？”歐陽嫣走這一趟，事實上隻是想來看看慕容秋住過的地方。她做的什麽事，跟哪些人有接觸，房間裏總歸會有些線索。
那個叫黑鷹的人怕是不簡單，他們以爲當初在白衣族的那位便是黑鷹派的首領，畢竟蟄伏那麽多年又謀劃了那麽多，一看就是大佬級别的，哪知人家不是。原來真正幕後之人，他們見都沒見過。也不知端皇國的太子是個什麽地位，跟那位比起來又如何？
“還好，我老了，跟你們年輕人沒法比了。”威遠侯歎了口氣，“五位聖人前來，鄙府蓬荜生輝，快請坐。”他對五聖的态度倒是比對歐陽嫣熱絡多了。
“老侯爺看上去是老了許多，哎，你還是要想開些。”孫神算自然看出了老侯爺心中所想，心裏暗自鄙視，人情冷暖，不得他心的女兒，他連态度都不願敷衍。
“老朽哪裏比得上五位聖人武功高強，練武之人都顯年輕，據說因爲心有内勁的原因。老朽也不太懂，還請五位聖人見諒。”
“無妨。”曾神醫擺了擺手，“我倒是可以給你配些強身健體的藥，主要配合運動，心境要寬廣，當會顯年輕。”說着擡手去搭他的脈。
威遠侯自是願意的，人老了總有些妄想，妄想再變年輕，妄想返老還童。曾神醫願意幫他，那簡直再好不過。歐陽嫣見威遠侯放下了戒心，便試探着問，“大姐今天回來了嗎？”
“回來了，去看了你母親，回自己院子了。”
“那女兒去叫着大姐一起再去陪陪母親，父親和神醫且在這裏開着藥，神醫調養身體最拿手，父親一定要遵醫囑。”
“那是自然，我知道了。”威遠侯本還想高傲些，但想着神醫是歐陽嫣帶來的，便不好再拿喬。“你母親精神不太好，如果有什麽過分的話，你擔待着些。不然就在園子裏好好轉轉，讓你母親自己靜靜。”
“好的，我去看看就好。再陪大姐去二姐院子裏逛逛，她們關系一向好……”
“罷了。”威遠侯歎了口氣，“你們都是有心的，隻要你們日子過得好，爲父便心滿意足了。你去吧，多安慰安慰你大姐，她才生了小王子，可不能心思抑郁。”
歐陽嫣點頭，又請五聖四處看看，她稍候就來。孫神算知道她要做什麽，隻讓她放心，“我們還想逛逛侯府的園子呢，聽說府裏的梅園可是皇城都聞名的，必定美如畫。”
“那是，待曾神醫擡了脈，老朽請幾位聖人去梅園喝酒！五位聖人難得來一回，老朽也算是了了一樁心願。”
幾個人客客套套說着話，歐陽嫣帶着紫衣往慕容清的院子裏走。她和慕容秋的院子相連，是挨着的兩座小院，至于自己的院子，那是在很偏僻的一角，離她們的小院還有些遠。
“許久沒在這園中走了，還是有些感慨的。”歐陽嫣歎了口氣，當初她初來時，戰戰兢兢的，就那座偏僻小院裏的人她最親切。如今那些人大多被她外放嫁人或是成家，日子過得還不錯，也不枉他們跟她一場。
“那位清遠大師……”也不知現在在何方。
“大師歸隐山林了。”紫衣輕聲回答，“因爲與娘娘相關，所以陛下一直讓我們留意他的動向。近幾天他都在山裏的一座廟裏，每日抄經講法，似乎，不打算出山了。”
“哎！”歐陽嫣歎了口氣，當初指認他時，這位大師幫了她一把，她也是感念的。她始終覺得這位大師不簡單，亦正亦邪的，還以爲某一天他們會對上。然而沒有，他就這樣消失了，仿佛從沒出過過一樣。“算了，不想他了，我們先去找靖王側妃。”
“妹妹找我何事？”隔着一道牆，一個聲音傳來。
歐陽嫣一愣，這才發覺已經走到慕容清的小院門口了。一進這園子她一時感慨，居然就失了神。她輕笑着進了門，回答，“想着你在，過來看看，大夫人怎麽樣了？”
“身子不太好，一直躺着，打擊挺大的。”慕容清歎了口氣，“母親有時候太過不切實際，總活在自己的幻象中，把人想成她心底的模樣，所以一些成見和仇恨，基本是根深蒂固的，娘娘你……”
“有什麽辦法？總得去見見她的，所以才邀你一起。”
慕容清輕笑着看她，她就知道，“走吧，我陪你去。”
兩人路過慕容秋的小院時，歐陽嫣朝裏看了看，見所有的陳設都沒什麽變化，歎了口氣，“呆會兒咱們去二姐的院子裏看看。”
慕容清點頭，卻沒有問爲什麽。她已逐漸聰明起來，知道有些事不該問，有些事不必問。隻接着歎氣，“人這一生真是過眼雲煙，想起和她一起玩耍的日子，仿佛還在昨天……”
歐陽嫣沒有接話，這話她不知道怎麽接，人家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兩姐妹，感情自然不一般，她接什麽話都是不太合适的。
一行人沉默着進了大夫人的院子，幾位側夫人正坐在院子裏小聲說着話，正廳沒有人，大夫人大概躺在内室。院裏隐隐飄着藥香，小廚房裏正熬着藥。
見她們來，幾位夫人立即起身見禮。歐陽嫣擺了擺手，示意她們不必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