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清看了靖王一眼,靖王安慰地對着她笑了笑,牽起她的手,“走了。”
慕容清還想多說兩句,最終還是歎了口氣,頭也不回地離開。隻留下慕容葉和九皇子還在那裏默默看着,慕容清走到門口時突然回頭,“小弟,大姐就要走了,你和九皇子殿下找個時間來王府吃飯啊。”
“啊?”慕容葉似乎在神遊,此時突然聽到,慌忙點頭,“好的大姐。”
九皇子也跟着點頭,“那就去叨擾三哥了。”
“有什麽關系,三哥也好久沒跟小弟聚聚了,到時候來教你射箭啊。”
九皇子忍不住撇嘴,你也不怎麽會好嗎,還教我?還不如皇帝哥哥教我呢。但他還是乖巧點頭,有些事不說破的好。
慕容秋默默看着他們的互動,待靖王和慕容清離開地牢後,慕容葉又靜靜看着她。她吞了口口水,難得的覺得有些緊張。她的這個小弟平常真是不問世事,後來跟着歐陽嫣去書院幫忙,那也是标準的書院學子風範,她的這些糟心事,說實在的,真的不想他知道。
可如今他還是知道了,她在地牢裏,他在地牢外。默默相看又沒什麽話說,還真是煎熬。
“其實很多事都是自己的選擇,二姐選擇自己的理想,哪怕爲此付出生命都好,隻要你不後悔。爹娘姐姐我會看着,你放心。”
慕容葉說話的聲音很低,九皇子在一旁看着也挺難過的,但沒有打擾他。慕容葉接着說,“以前就覺得二姐很了不得,有自己的思想,是皇城裏世家小姐的典範。你隻是選了自己想走的路,沒有什麽對錯,所以到最後,希望你放過自己。”
這話讓慕容秋微微震驚,心裏的觸動卻很大。小弟說希望她放過自己,是想她在臨死時,不需要因爲她對家人帶來的麻煩和災難而内疚,讓她安甯祥和的走。她鼻子微酸,卻努力深吸了口氣,“小弟,家裏,就拜托你和大哥了。大哥的心思靈活,但卻沒那麽純粹,兩個姐妹都有好歸宿,唯有你是個心思純良的好孩子,爹娘,就拜托你照顧了。”
她說着說着紅了眼眶,此時才覺得心裏難過,人心到底是肉長的,她走到這一步或許咎由自取,但到底舍不下爹娘親人。或許就像慕容葉所說,她一路所走的路都是她的選擇,沒有對錯,隻是立場不同罷了。
林蕭在外面默默聽着,對慕容葉能說出這樣的話感到十分震驚,輕聲問身旁的歐陽嫣,“你教他說的?”
歐陽嫣默默點頭,“是啊,不分對錯麽,隻是立場不同。曆代江山的争奪都是如此,她奪江山,你殺她,就是這樣。”
好吧,你說的都有道理。林蕭默默慫了,樂呵呵地點頭,表示自家老婆說的都是對的。
“二姐放心,小弟定會照顧好爹娘,也會幫襯大哥,顧好兩位姐姐。皇後娘娘也要生小皇子了,咱們家,也算有後了……”
慕容秋不由掉下了眼淚,這次她是真的哭了,當着最小的弟弟,當着最小的皇子,她哭得泣不成聲。兩個小男孩在一旁默默陪着,也沒打擾她。許久,她吸了吸鼻子,“小弟,你走吧,姐姐累了,想睡覺了。”
“那二姐多保重,改日我再來看你。”
慕容秋輕輕點頭,努力微笑着目送他們離開。直到整個地牢寂靜無聲,她歎了口氣,默默看着牢房裏的小天窗。外面的天氣一定很好,可惜她沒有機會再看到了。她緩緩掏出個小玉瓶,倒了粒藥一口吞下,随後默默縮到角落裏,沉沉閉上眼睛。
第二日,大理寺卿上折子,威遠侯府二小姐,案犯慕容秋,服毒自盡。
這是大家都知道的結果,也是歐陽嫣爲安撫威遠侯,願意給她的體面。她知道隻要慕容葉那番話說動了她,她便會心軟。而一旦心軟下來,便再難回頭。她會憶起從前的溫馨時光,在威遠侯府的,與家人相處的美好時光。再看着窗外天光,想着永遠不見天日的黑暗,這日子便再難過下去了。她不可能再出牢門,倒不如幹脆結果了自己。
至于她身上帶的毒藥,林蕭和歐陽嫣已經讓牢頭好心給她留着了,所以搜身的時候沒有搜走。威遠侯回到侯府不久便清醒過來,連連歎氣說生了個好女兒,這是要把整個侯府全都拉過去給她陪葬。他甚至已經打算好解散家裏的奴仆,他們一家人連夜出城,能逃多遠逃多遠。還是大公子和幾位夫人勸住了他,說看看大理寺怎麽判,到時再出城也來得及。
所以當慕容秋的死訊傳到侯府時,老侯爺松了口氣,慶幸天不亡他。
大夫人卻哭哭啼啼哭着她苦命的女兒,又說威遠侯狠心,故意置女兒于死地,不救她,想她就這麽死了……
“那不然呢,你陪着她一起死?”威遠侯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大夫人一愣,一下子被噎住了,半晌緩過氣了,“侯爺想讓我們母女死,既然秋兒已經死了,我跟着她去又有何妨!”
“那你去死吧。”威遠侯似乎徹底想通了,慕容秋變成這樣完全是大夫人寵溺的結果,子不教父母均有責任,然而做母親的不知反省反而整日哭訴,這傳出去威遠侯府的門風還要不要了?她想死,倒不如成全她。
大夫人徹底被吓到了,才發現自己尋死已經威脅不到威遠侯了,她悶悶地坐去一旁,繼續默默流眼淚。幾位側夫人幾次三番被吓到,對這個慕容秋完全沒有了好感,更不要說傷心了,見大夫人還在惹侯爺生氣,索性也不管她,由着她去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