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他放慕容秋離開地牢,其實是有多方考慮的,其一确實有歐陽嫣的原因。他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他對皇後的心思不會變,哪怕她家人犯了錯,他也能爲她枉開一面。另一個原因自然是知道慕容秋已經沒什麽招數和退路了,也構不成什麽威脅,他更想知道如果真有人來尋她,會是什麽人。如果那些人還留有最後一手,她到底還有什麽用?反正也派人日夜盯着她。他倒要看看這位二小姐身上還有什麽秘密,這些秘密關着是找不出來的,隻有放了她才可能引出點什麽。至于是什麽,也許隻有她自己知道。
讓林蕭沒想到的是威遠侯府居然打算讓她入宮,而二小姐居然也無異議。看樣子哪怕真的還有人來尋她,也不是什麽重要人物了,否則她不可能輕易放棄自己這麽多年的部署。居然就這樣完了,看樣子給端皇國最大的打擊,還是那場邊關之戰,幾個小國輸得太慘,到現在都還在籌錢贖人。
“罷了,看着皇後的面上,這一次朕不與你們計較,若有下次,别怪朕翻臉無情!”
“謝陛下開恩,謝陛下開恩!”威遠侯涕淚縱橫,忙帶人向皇帝皇後行大禮。
林蕭懶得再看這家人,拉起歐陽嫣的手就要離開,“行了,今日就先這樣,咱們還得趕緊回宮。小公子還有什麽要準備的嗎?”他問慕容葉。
慕容葉完全愣住,沒想到事情居然變成這樣。皇上和皇後關系有多好他日日在宮裏都能看到,自己家裏卻又想着算計人家,這是怎樣的奇葩啊!真是膽子大到包了天!
知道皇上皇後正等着自己,他慌忙搖頭,“沒,沒什麽可收拾的了。”
林蕭點頭,“朕與皇後就先回宮了,靖王妃如何回?”
慕容清也被眼前的變故唬住了,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爹娘居然敢明目張膽當着皇後的面就說把二妹送進宮,他們是不是腦子被門夾了,還不知道自己的處境,不知道威遠侯府的處境?她一向是聰明人,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她爹她娘也不傻,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定是有人挑撥。而那個挑撥的人簡直不做他想,那必然就是慕容秋。
她到底怎麽想的?慕容清也忍不住心裏默默腹诽,她當所有人都是傻子麽?爹娘居然也信她,也不知她怎麽編的故事。
“陛下和娘娘若得閑,能否送臣婦一程?”
林蕭一愣,倒沒想到她也這麽快走了。歐陽嫣輕笑,心想她自然是要走的,此時不撇清關系,更待何時?威遠侯也看出了大女兒的意圖,心想如今的局面要想跟皇上皇後交好那是不可能的了,以後隻能老老實實的做人,也别想往上爬,能安穩過完這一生就算不錯了。
他又看向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的二女兒,一時百感交集。他自認所有的兒女中,他最信任的就是這個二女兒了。當初皇後還在侯府時,二女兒看穿了他的心思,他也覺得二女兒不是個簡單人物,凡有重大決定便會與她商量,就連繼承家業的大兒子心中都有抱怨,結果呢?居然給了他如此沉重的一擊。罷了,兒女都是債,他總算徹底體會了。
可他大兒子還有遠大的前程,小兒子也是皇城聞名的才子,他們的一生難道就被這腦子不清醒的女兒毀了?但幸好,小兒子與九皇子交好,哪怕一直有些特立獨行,但皇後娘娘也欣賞他,有這兩位在,他至少能奔個好的前程。誰能想到呢,威遠侯府最後要靠這兩個不打眼的人來支撐。
馬車上,慕容清其實也沒想到皇上和皇後肯帶她一程,還是在那樣尴尬的情況下。當然,兩位聖人也許不在意,但她心裏有數,自己的娘家,怕是愈加的不受寵了。誰能想到呢?她忍不住在心裏長歎,縱觀曆史,有哪任皇後的外家如他們家一樣,與宮裏水火不容的,表面和氣,實際上就如陌生人一般。她以前不懂事覺得自己家十分了不得,祖上于江山是有功的,那他們家必然會如這南甯江山一樣,永保輝煌。然而父親母親仿佛吃錯藥了般,并不與皇後交好,甚至還提出了如此過分的要求。
别說皇後,若換作是她,恐怕也不能忍了這口氣。然而皇後果然是有大氣量的人,居然還替他們求情,隻是,父親終究還是遭皇上厭棄了,别說往上走了,能保住侯府都算不錯了。
“謝皇上和娘娘,王府到了,臣婦恭請兩位聖人去王府做客。”
不過是客套話,林蕭自然懂,若換作平日他都會跟三皇子開個玩笑,說不準就去了。可現在他也隻是輕笑一聲,“王妃多保重身子,皇後一直挂念你們,朕也期盼靖王的子嗣安然順遂。”
“謝陛下恩典。”慕容清下了馬車,又恭送兩個人離開,這才不緊不慢回了府。
“怎麽這就回來了?”靖王聽得回禀,好奇過來問。
“哎,一言難盡!”慕容清歎了口氣,“我那娘家爹娘啊,真是把皇上和皇後娘娘得罪了個透……”她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又感歎,“父親畢竟年歲大了,二妹又是個讓人琢磨不透的,我實在擔心……”
“你還是少操些心吧,肚子裏的這就要出來了,生完孩子咱們就得回封地,他們什麽造化,大約你也很難看見了。”
“嗯,所以我打算這些天多回幾趟家,跟父親好好談談,作爲外戚,一切仰仗的都是皇後娘娘,聖恩君寵才是出頭的法寶,可他們呢?”還想往後宮塞人,你把皇後娘娘置于何地?
“罷了,左右皇上不是小氣之人,已經答應赦免他們的罪,那便是赦免了。隻是往後老侯爺想往上鑽研,怕是難了。”慕容側妃說得對,聖恩君寵,才是造化和恩德,才是他們安穩一生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