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種話再怎麽也隻能私下說,朝上衆臣商議着怎麽審端皇人,又說起民間受災之事。夏日一到一些地方便發了洪澇,林蕭按以往例派欽差前往赈災,卻覺得這并非長久之計。
“年年赈災,爲何不幹脆加固河堤?非要等災情發生才做反應,災民們年年受苦,地方政府爲什麽不想辦法徹底解決?”
皇帝怒,衆大臣隻能跪地請罪,一個朝上得戰戰兢兢,林蕭則怒氣沖天甩袖離開。大臣們知道陛下生氣了,但此時要大修已經不可能,六部便安排了人去赈災。災情在那裏,再耽擱下去隻怕皇上會更生氣。去赈災的官員身份也是難得的顯貴,工部兩位侍郎都去了,戶部去了一位,太醫院派了兩位太醫去,刑部和大理寺都跟了人。一行人浩浩蕩蕩,還帶了好幾十車的糧草,皇城軍足派了千軍護送。
人多走得就慢,戶部當即着令讓當地政府先想辦法,保證了災民的基本生活再說。
林蕭悶悶不樂回了宮,歐陽嫣正在教九皇子念書,慕容葉已經長期住在皇宮,陪九皇子一起上學。皇家要學的正史帝策等都有專門的老師教,歐陽嫣隻給他們講故事。見林蕭進來垂頭喪氣的樣子,示意兩個小孩自己看書,便把林蕭拉去禦花園散心。
“怎麽,出事了?”
“江南水患,淹了幾個縣,我真的是……”他長歎口氣。
“其實關于治水,古人的智慧不輸于我們,隻看他們肯不肯做。先皇在時,下面的官員敷衍的多,他也習慣了每年撥銀子,如果沒人上折子講民生多艱,他怕是想不起要從根本上治理的。”也沒那功夫想。歐陽嫣安撫他,“待此次災後,咱們就要從根本上治理水患,看是堵是疏,因地制宜。”
“是麽?”林蕭皺眉,“這方面我不太懂,歐陽你懂得真多。”
“你不是不懂,稍微長腦子的都能想出來怎麽解決,那裏的官風怕也是要壓一壓了,待此次赈災過去,讓吏部好好查查。”歐陽嫣看他愁眉苦臉的樣子,知道這家夥開始憂國憂民,稍有些安慰。他以前是大盜,民間疾苦離他太遠,後穿到這裏,更是一直圍繞着皇權鬥争,如今當了皇帝才知民生多艱,難怪悶悶不樂。而她以前是特工,辦的雖是大案要案,還有一些特别的案子,但到底歸屬國家,這方面的資料也看過不少。
“西南曾有過一位官員,特别會治水,他修的水利工程現代都在用,而且那裏幾千年從未被淹過,不知你聽說過沒有?”
“似乎有聽過,但沒見過,如此神奇?”
“确實神奇,也許我們可以沿用那裏的方法,我見過。”歐陽嫣安慰他,“他就是采用分流疏通的方式治水的,水分流後灌溉了整個平原,所以那裏富饒美麗,有小天國之稱。”她想了想又說,“隻是江南那邊的水患與之又有不同,所以要看那裏的地勢。”
林蕭點頭,揉了揉她的腦袋,“有你在身邊真好,什麽都知道,好像是萬能的……”
“又說傻話了。”歐陽嫣輕笑,“你穿過來就一直在争鬥之中,又爲了保住我們的命與他們周旋,你才是了不得的人。至于這些民間之事,多理幾年政就知道了,誰都不是生來什麽都會的,我也是以前做特工的時候大江南北都跑過才了解。你在國外那麽長時間,國内的民間生活不清楚很正常。以後遇到什麽事都想辦法解決,可别像今天這樣垂頭喪氣了,一國之君,随時都要打起精神來。”
“好。”林蕭深吸口氣,笑眯眯地問,“今天有沒有覺得好點?小寶寶還好嗎?”
前些天歐陽嫣害喜,吐得個昏天黑地,根本不能好好進食,林蕭看着都覺得心疼。這兩天似乎好了些,又變得超級能吃,人整個都懶散下來,所以今天他即使再不開心,她想出來散步,他也是萬分贊同的。
“就是太陽有點曬,咱們回去吧。”歐陽嫣拉着他往回走。
林蕭哭笑不得,“你擡頭看看有沒有太陽?現在說瞎話越來越随意了啊,平常我上朝時你還是要起來走走的,别到時候變成個大胖子……”
“還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歐陽嫣怒,拉着他就走。林蕭怕自己老婆傷着,趕緊跟上她的腳步。“對了,慕容秋你打算怎麽處置,真要關她一輩子?”歐陽嫣問。
“端皇那幫人審得差不多了,慕容秋也隻是宮變那時給他們打個配合,她雖然有野心,但到底碰不到欣賞的人……”林蕭歎了口氣,大歎她的生不逢時,“此人,若在現代那絕對不是簡單的人物。”
“那所以你怎麽打算的?”居然跟她糊弄,顧左右而言他,“莫非有大臣逼你處決她?”
林蕭輕咳一聲,倒的确有人上折子,但他直接壓中不發。這人要說十惡不赦,又沒有出手做過什麽,就是傳消息打配合什麽的,當然,這也算出手了。可要給她開脫,也不是不可能。“你想她有什麽結果?”
慕容家三個女兒兩個兒子,大哥基本已經繼承了侯府,他是個什麽脾性要把侯府發展成什麽樣子,她們這些外嫁女是管不上了。大哥也未因爲什麽事進宮來找過她,倒是老侯爺來了幾次,無非是想見見自己的女兒,這個願望,她可以爲他實現。
“你如果想放過她,那也得讓侯府知道,這姑娘能出來都是因爲你的原因。此事交給朕來辦,你不必操心。”
歐陽嫣點頭,也罷,她如今能操什麽心?後宮不得幹政,林蕭很多事都說于她聽,已經是格外的破例了。所以他們每次聊起這些,都會外出散步。在花園裏敞亮的地方,有侍衛看着無人敢靠近,說起這些來便更自在一些。“那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