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慚愧。”歐陽嫣輕笑,“我老家在中原,後跟随夫君遠嫁,不得不就流落到這裏了。”她話不說全,給我無數遐想空間,既不說夫君怎麽樣了,也不說遠嫁到哪裏,更不說家裏還有什麽人。但這短短數句,再聯想到她獨自一人在此地開客棧,一個悲劇故事已經在兩人腦中呈現,于是他們不好再問,隻說此去一路當心,他們在此住幾日,若事情辦妥便也走了,以後還會住她的客棧雲雲。
歐陽嫣淡笑離開,心想今天半夜走,但願不會碰到夜探的這兩個人。
然而下午,昏迷着的白衣人再次醒了,他睜開眼期盼地看着大家,歐陽嫣有些不好意思,讪笑着說,“你那草,被我家大廚撿了,然後拿去……”
白衣人眼裏的光一點點暗下去,随後扯了扯嘴角,“無妨,這鎮上很多擅廚藝的都知道這草,都會拿來佐菜,我早該想到的。”
“我們打算去白衣族再采點來,耽擱不了多久,很快就會回來。”
“太危險了……”白衣人搖頭,“過些日子待我好些了,再來想辦法吧。”
怎麽可能會好?周圍圍了一圈的人,心裏都有些内疚,可說白了也不關他們的事。歐陽嫣沉吟,“你說鎮子上的廚子都知道這種草,他們是怎麽知道的,會不會有辦法弄來這種草?”
“每年年末鎮子上都有一場大集,周邊鄰裏鄉鎮都會參加,我們族也會來采買一年的必須品,便會帶這種草下山來交換。”白衣人似乎精神好了些,說話也不再大喘氣。
“所以有人買過你們的草,可以去找他們買一些的吧?”
“恐怕不行。”李聖人搖頭,“這草若入藥,需得七天之内采摘下來的新鮮草藥。”
“那還是去一趟吧。”歐陽嫣點頭,這都快年末了,鎮子上即便有存貨,那也應該是去年的。
“可你們不好進……”白衣人喘了口氣,漸漸有些精神不濟。
“無妨,并沒有什麽好不好進的,我們能搞定,你放心。”歐陽嫣沖他點了點頭,又說,“店裏還住了兩位客人,似乎是在找你……”她有暗示,但是不說破。
那人卻像沒聽到一樣,閉上眼睛,大概确實是累了,幾人面面相觑,一起出了房間。
“所以,他知道那兩個人是誰,卻那麽淡定,身份一定不簡單。”
“内部争鬥吧,我們啥也甭管了,采了草就回來。”歐陽嫣揮了揮手,吩咐紫衣,“千萬盯好那兩個人。”
“什麽兩個人?”
他們站在左側樓梯拐角處說話,樓梯下卻有人突然問。衆人一驚,什麽人靠近他們居然沒察覺到?歐陽嫣看向五聖,孫神算搖了搖頭,歐陽嫣一下子明了,原來這些人可以用藥物瞬間奪人神智,對于五聖來說,他們功力太高,即便迷惑也隻是片刻,但這片刻就很關鍵。他們剛才無知無覺,證明那人隻是想讓他們察覺不到他的存在。所以,他們剛才說的話,對方已經聽到了。
這個人是誰?最大的可能便是那兩個人中的一個,他們一直在找白衣人,如果有這麽大的能耐,爲何一開始不用?用藥香将整個客棧的人迷惑,再把白衣人帶走,也不是沒有可能。所以歐陽嫣才能肯定,他們大概已經知道五聖的身份,也知道自己的藥頂多隻能讓五聖暫時失神,所以人還是帶不走。但爲了确定那人是不是在客棧,還有五聖下一步的動作,他們還是冒了一次險。隻是,偷偷聽了就好了,爲何要冒險讓他們知道?莫非是在警告?
這一次歐陽嫣又猜對了,那人出聲的确是警告,表示他已經知道他們要去白衣族,而且他們的出行一定不會順利。白衣族神秘,擅養蠱,蟲子多,雖然同行的兩位聖人也擅蠱毒,但因爲白衣族特殊的地理環境和特别的藥材,有些蠱他們養不了也解不了,就好像歐陽嫣身上中的這種。
歐陽嫣深吸口氣緩步下了樓梯,走到樓梯背面,看清了那個人的臉。果然是那兩個中的一個,她輕笑着說,“最近店裏客人多,想再招兩個夥計。”
“是嗎?”那人一身灰色衣裳,在暗處根本看不清楚,“剛好我們兩個人一時無事,不知可否應征?”
“請不起。”歐陽嫣想了想,“我這店裏的夥計都是從中原帶來的,此次我回家,會在那邊再招兩個來。”
“老闆娘是看不起我們啊!”
“是啊。”歐陽嫣點頭,“你們都是做大事的人,身上血腥氣重,會影響我的生意的。”
五聖在心裏暗暗佩服林蕭,太子殿下是怎麽看上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姑娘的啊?如果她不開心了,說話簡直是句句藏刀。
“這您可誤會了,我們就是走南闖北的商人,如今生意不好做,想在老闆娘店裏掙些盤纏好回家。”這人是打定主意要留在店裏了。
“紫衣。”歐陽嫣突然高聲叫道,“給這位客人拿一百兩銀子。”說着她又看向灰衣人,“一百兩夠你從這裏到中原來回兩趟都不止,我不用你們幫忙,這一百兩當贈送你們了。”
“老闆娘豪爽!”周圍有客人瞎起哄。他們不知道這人爲何跟漂亮的老闆娘杠上,但他們對歐陽嫣的印象都不錯,而且這個人藏在暗處,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起初大家隻默默看着,不敢上前幫忙,如今聽歐陽嫣一副花錢消災的語氣,斷定老闆娘被訛上了。不過在這個偏遠小鎮,能花錢消的災,至少比拿命抵強。
灰衣人黑了臉,心想這位老闆娘果然精明,居然把給錢的話說得那麽大聲,之前的話旁人卻聽不清,隻聽清了這句,讓人怎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