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語裏有難過，仿佛這是訣别。歐陽嫣默默摸了摸他的臉，“我在想，你這麽努力，說不定我已經懷了你的寶寶了，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林蕭鼻子一酸，生生将眼角的濕潤憋了回去。他知事态緊急，所以一刻也不曾松懈，可即使如此努力，卻仍然保護不了自己心愛的人。他心裏懊惱，眼前這個人還在安慰自己，他何其有幸遇到她，哪怕在這陌生的世界，他也甘之如饴。是的，他當然不能放手，也不能放松，他要站在最高處，成爲這個人可放心依靠的大樹。
三日後，林蕭奉命去江南巡查，皇帝和皇後爲他辦了送行晚宴，嚴格來說，應該是兩個人想看看太子妃現在的狀況。晚宴沒有請太多人，都是皇族自家人，也許真正不是自家人的，隻有皇帝。
幾位太妃似乎已不理世事，隻顧埋頭痛吃，偶爾小聲交流着什麽。皇後看了歐陽嫣一眼，“前兩天聽說太子妃還一直昏迷不醒，今日一見，精神似乎好了許多。”
“謝母後關心，兒臣前兩天不知怎麽的中了蠱，幸好有五聖在，蠱毒已經解了。”歐陽嫣沒有提那天在皇後寝宮發生的事，就好像她和皇後沒有誤會，沒有針鋒相對，兩個人依然維持着表面你好我好大家好有關系。
皇後一愣，輕聲笑道，“聽聞五聖可解天下奇毒，果然名不虛傳。陛下，五位都是當世聖人，您平常身子不好，臣妾近些日子也有些精神不濟，不若請五聖進宮爲我們看看，如何？”
皇帝心裏翻江倒海，根本不信歐陽嫣身上的蠱毒已解，他正想催動蠱毒發作，聽皇後這麽一問，下意識點頭，“自然，皇後所言甚是。”
歐陽嫣默默喝着湯，就感覺自己的頭有些暈，胸口隐隐作痛，她迅速掏出顆藥丸融入湯裏，就着剩下的湯一口喝了下去。林蕭在旁邊看着，知道皇帝的試探來了，唯恐藥效一時起不了作用，默默捏了捏歐陽嫣的手。藥性起作用确實需要些時間，但藥一下去歐陽嫣就感覺胸腔裏的壓迫感小了很多，于是面不改色沖林蕭笑了笑，又看向皇帝，“父皇母後有所不知，五位聖人自來來無影去無蹤，給兒臣看完病後就走了，兒臣可向他們發出消息，他們收到就會進宮來的。”
皇帝心裏正好奇歐陽嫣爲何還好端端坐的，聽她這麽一說，完全忘了剛才答應什麽了。但關系到五聖的，他還是立刻否決了，“聖人們都比較閑雲野鶴，朕的身體無礙，宮裏的太醫醫術也是高明的，就不麻煩他們了。太子妃的身體真的沒事？要跟着太子東奔西路，朕實在擔心……”
“父皇，不如兒臣跟着兩位殿下一起去江南，一路也好有個照應。”五皇子立刻請求。
皇帝巴不得這幾個便宜兒子都出皇城，方便他一路追殺，當即點頭，“也好，太子妃身體有恙，太子要巡查又要照顧她，你正好去幫幫忙。”
林蕭一心想跟着自家老婆走，此時五皇子自告奮勇，正好代替他巡查。三皇子卻急了，五皇子身手不錯，留在皇城也是個助力，此時跟太子走了，皇城誰來頂着？他雖然着急，卻也隻能忍着。太子妃出事，他們看着太子六神無主的樣子，也知道太子妃在他心裏的分量。對方朝太子妃下手，太子定然會報這個仇，所以不會無視皇城真的落入那人手裏，他一定會安排好，甚至會先下手爲強。
林蕭确實有此打算，但一切都得等歐陽嫣無恙再說，他深刻的覺得自己的力量還太薄弱，所以去江南招兵買馬是很有必要的。而且自家老婆不讓自己跟着，這對他來說是個很大的打擊，但老婆已經決定了，他無法讓她改變主意。
當夜，林蕭一直忙到深夜，該安排該布置的早已就緒，但他還是拉着幾位皇子簡短碰了碰頭。“之前小九撞見過一座地宮，是那位帶他去的，封後大典那天五聖去祭祀塔探過，雖沒有找到地宮入口，但可以确定，祭祀塔下是空的。”
“這很正常，許多塔下面都會修得跟上面一樣，尤其一些辟邪鎮守之塔。”七皇子也是個愛看書的，跟歐陽嫣她家小弟有一拼，兩人倒是好友，偶爾會約着一起參加詩會什麽的。一些古老的塔書中都有記載，所以塔下有地宮，十分正常。
林蕭一愣，如果塔下與塔上的建築一樣，那麽那位将塔下部分利用起來，也順理成章。“你們空了去探一探，我懷疑父皇被關在那裏了，千萬不要打草驚蛇，咱們現在動不了那位，他連讓五聖明目張膽進宮都不敢，随時派人監視着東宮，唯恐自己被暗殺。但，再嚴密的防守，時間久了都有漏洞，咱們期待着那一天。”
那位不敢明目張膽動諸位皇子，皇子們也不敢将他的身份明目張膽昭告天下，在皇城的的确戰戰兢兢，太子培養的暗衛不少，林蕭分别分了幾個給幾位皇子和公主，再讓他們多請些高手護衛。時間久了誰都會急躁，以免那位急躁了不管不顧之時派人行刺他們。但出了皇城的他們就更危險了，那追殺可是明目張膽的，而且會派好幾路人，所以一路絕對血雨腥風。三皇子在心裏兩相對比，也心安了些。他習慣鬥智，鬥勇是真的不在行。反正他的侍衛多，請的江湖人也多，生命安全應該有保障。
幾個人商量許久，林蕭又叮囑他們顧好九皇子，他現在被那位盯得緊，但隻要他們離開皇城，那位就會對他放松，平常多照顧着些，畢竟還是小孩子。
林蕭事實上并沒有那麽婆媽，這些都是歐陽嫣擔心的，他不過替自家老婆說話罷了。想起歐陽嫣，他又是一肚子歎息，于是各自道珍重。至始至終，他都沒有告訴大家，歐陽嫣的蠱蟲并沒有解。他們雖然在一條船上，但哪些人值得信任，還需要時日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