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紛紛,很多人都說該将三小姐關禁閉,也不知威遠侯是如何容忍自己的女兒在外行走的,又不是無父無母。也有人說威遠侯十分疼愛這個女兒,且這位三小姐是混江湖的,早不是什麽良善女子,又如何能像普通人家的閨女那樣要求她。也不知皇上緣何同意這門親事。
就連朝堂都有了說詞,一些士大夫紛紛上折子彈劾威遠侯,說他教女無方,任一個姑娘家在外行走,家事都處理不好,又何談爲國效力?
等林蕭得到消息時,流言中的威遠侯三小姐,已經十惡不赦。他覺得自己低估了這個時代輿論的力量,于是找了個機會跟歐陽嫣見了一面,覺得是自己連累了她。
“根本不是針對你的,是侯府那兩個蠢貨針對我放出的流言。不就因爲她們沒去成書院,所以懷恨在心?正常的宅院争鬥,我遲早也得适應,誰讓我們到了這裏?”歐陽嫣有些心累,擺了擺手不太想說話。
“可總得想個辦法,如今流言四起,皇帝肯定會讓威遠侯處理……”
“他們還能怎麽處理?不然就是關禁閉,再嚴重說不定會直接要了我的命,反正皇帝和他都想對付我們。如果我們這次妥協,以後也不會有好日子過。”歐陽嫣皺眉,“可是你現在還沒有培養出自己的勢力,否則……”
“太子府還是有些力量的。”林蕭低語,“他們不會看着我倒下,到了這一步,誰不是爲了活下去?”
“好,那我們就來控制輿論,他們想讓我們死,我們不妨絕處求生。”
幾日後,流言更加激烈,太子府一直沒有發聲,士大夫們直說威遠侯府三小姐無婦德,還活着做什麽?不如以死謝罪。威遠侯大夫人也有意無意的透露說侯爺很生氣,隻說當沒有這個女兒。
歐陽嫣輕笑,他們終于開始下狠手了,于是當夜,便有人進入侯府搶了歐陽嫣去,侯府侍衛沒有察覺,直到第二天開了大門,才在門口看到個大鐵籠子,籠子裏關着的,正是昏迷不醒的歐陽嫣。鐵籠子上還有幾個血紅大字,無婦德之人,當千刀萬剮。
也就一柱香的功夫,侯府門口便圍了許多人,衆人指指點點,威遠侯府卻突然關了門,态度鮮明。他們真的已經放棄了她。
歐陽嫣在鐵籠子裏松了口氣,好吧,不管怎樣,她算是脫離了侯府。她輕輕動了動,衆人以爲她要醒了,卻不知從哪裏突然傳出了孩童的哭聲。圍觀的人仔細聽了聽,真的聽到了哭聲,而且不隻一個孩子。
“看,是朝陽書院的孩子。”有人指着跑過來的一群小孩,“是朝陽書院的青衿,顔色最特别。他們怎麽來了?”
就見一群孩子邊哭邊奔了過來,撲到大鐵籠子上,叫着“夫子”,哭得驚天動地,場面甚是凄慘。有眼淺的婦人也跟着抹淚,“都是些可憐的孩子,有三小姐照顧,才總算好過點,三小姐這是招惹了誰喲,要被這樣污辱。”
“是啊,三小姐心地善良,前天還幫老婆子提過籃子,說我年齡大了,以後别上街賣菜了,有新鮮的都送去書院,該賣多少錢還賣多少錢,早點賣完好早些回去。三小姐抛頭露面也是爲了無家可歸的孩子,怎麽就無婦德了?這上哪兒說理去?”
不同的聲音自不同的地方發了出來,伴随着孩子的哭聲,流言開始轉變。都說三小姐心地善良,也未在街頭抛頭露面,平常去書院都是坐轎子去的,也不曾去别的地方,怎麽就被人這麽編排。侯府更是不地道,就因爲這些流言,連自己閨女都不認了,人情冷暖,原來高門大戶卻是如此的冷情。
歐陽嫣直聽到大家都爲她抱不平,這才緩緩擡起了頭,面色蒼白,人比起前兩天簡直瘦了一圈。這下終于減肥了,她想,看了眼撲在鐵籠子上的孩子們,“你們,怎麽來了?”她輕聲說,事實上也确實沒什麽力氣,“快回去上課,會有新老師來的。”
“不,我們就要夫子教我們!”一個小孩高聲說,其他小朋友紛紛附和。
歐陽嫣簡直佩服起林蕭來,事實上她隻教了這些孩子兩三天時間,每日也就一個時辰,也不知怎麽就讓這些孩子來幫着演戲了。當然她的确格外照顧書院的孩子,無關争鬥和流言,是真的覺得他們可憐。在做特工時她也經常給貧困山區捐錢捐物,甚至在路邊遇到小貓小狗需要幫助,她如果有時間,都會幫忙。對生命敬畏,是她做特工時上的第一課。
“乖了,夫子很快就去看你們。”歐陽嫣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個孩子的臉。那小孩也不知是真的感動還是什麽,眼圈一紅淚水便流了出來。歐陽嫣歎息,“男子漢不可以輕易哭鼻子,所有的困境都需要你自己努力去打破,哪怕今天夫子不在了,你們也要繼續活下去,還要活得好,隻要心懷希望,時運就總會到你身邊。”
“說得好!”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小姐睿智,誰說這樣的女子不能當夫子的?”
歐陽嫣擡頭,卻是個陌生男子,很是年輕,樣貌俊朗。他身後站着的,正是當今太子林蕭。林蕭沖她淺淺一笑,她放下心來,此人當是太子的熟人。
不知是不是巧合,這個人話音一落,威遠侯府的門就開了,威遠侯匆匆走了出來,來到男子身邊,“見過太子,五皇子殿下。”
歐陽嫣一愣,居然還有個五皇子?也是,皇帝陛下子嗣衆多,聽聞最小的九皇子才七歲。這位五皇子少有人聽說,似乎一直默默無聞,而且并未站到三皇子一邊,看樣子是想當個閑散的皇族。這是個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