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聲問魅靈,她是不是真的中毒了,鬼丫頭噗嗤一笑,說那女人根本就沒中毒,隻不過是被她施了點“中風”之類的小法術,讓她自己和别人誤以爲得了和我爺爺一樣的症狀。
“你看,她這不是全招了嗎,人都是怕死的,我們隻要利用好這一點,很多事情都會變得簡單起來。”
我心頭有種别扭的感覺,倒不是對她的話反感,而是在面對這種真實而又淺顯的道理時,無力辯駁。
鬼丫頭的意圖我明白了,就是想通過秦翠翠這個女人,來找出幕後黑手,既然如此,那接下來我就知道該怎麽辦了。
“把她摁住了,看情況得先處理秦翠翠,這個女人現在比老扁和老根他們更危險!不然她體内的邪氣一旦進一步發作,必定會讓這裏血流成河!”
胡大仙一派莊重嚴肅的樣子,再加上那番話,即刻就揪住了大家的心,而秦翠翠卻咬牙切齒,嘴裏不停地咒罵着人面獸心的胡三一。
眼看他裝模作樣,念叨着些稀奇古怪的話語,一步步逼近秦翠翠,我大喊一聲“且慢!”。
然後踢飛起地上的一塊石子,本想像那些武功高手一樣,飛石成兵,但現實終究是現實,哥們踢飛的石子盡管飛出去了,卻并沒有如想象中那樣擊中胡三一,而是從他跨下穿過,砸在了秦翠翠膝蓋上。
痛得她一聲尖叫,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居然硬生生甩開了兩個漢子的束縛,神情瘋狂的撲向胡大仙。
後者被她這一變化吓一大跳,拔腿就跑,就在那兩個脫手的漢子剛好抓住她的時候,胡大仙也剛好被她撲中,幾個人就一起倒地。
“啊!快,快把她拉開!把她弄走!啊!”
胡大仙痛不欲生的呼喊聲一陣接一陣,等他們被分開時,我們隻看見胡大仙驚恐的捂着鮮血淋漓的左邊臉,然後再看滿嘴鮮血的秦翠翠“呸”的吐出一口血肉來,她竟把胡大仙一隻耳朵咬了下來!
任憑誰看到剛才那一幕,都會認爲是那個女人犯了什麽病,神智不清的襲擊人,可大概是被秦翠翠吓破了膽,此時的胡大仙,竟然一邊捂着早被咬掉耳朵的臉,一邊喃喃自語。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沒對她下藥,爲什麽會這樣?!”
他這句話說得再小聲,還是被有心人聽到了。
“你說啥?你剛才那話是啥意思!”
看到胡大仙被人像拎一隻小雞仔一樣提溜起來,這次卻沒人再去攔了,因爲這次抓他的人,是砣子哥。
砣子哥是我們村人緣最好的小青年,本名叫張拓,比我大四歲,平日裏除了本本分分的盤自家的一畝三分地之外,也沒少幫助鄰裏鄉親們,所以,他的親信度毫不誇張地說甚至比支書和村長還要高。
但這人我最欣賞的一點,就是正直。
所以當他絲毫不顧及胡大仙的身份和面子,像拷問俘虜一般的問胡大仙時,大家都在等下文,因爲他們知道,張拓這人心腸好,肯定是有什麽不理解的或是知道了什麽不好的東西,才會像這樣“發脾氣”。
“我,我說什麽了!你放開我!”
看着他極力想從砣子哥手中掙脫,卻又力不從心的樣子,這時大家夥卻再沒有人上去幫他說句好話了。
剛才他的話,我都聽得很清楚,相信有心人也應該聽到了,好比如砣子哥這樣直腸子的人。
“我明明聽到了你說下藥,看來我根叔他們的事,就是你在搞鬼!姓胡的,你最好跟大家說明白了,不然今天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事關幾個人的性命,也難怪平日裏和氣的砣子哥會如此強硬。
“砣子哥,姓胡的剛才說的話我也聽到了,我相信事情絕對不是他說的中邪那樣,我有個主意,可以讓大家了解真相。”
其實剛才他沒動手之前,我就要上去抓住姓胡的問個究竟了,隻是沒想到砣子哥動作比我還快,搶先就擒住了“一隻耳”的胡大仙。
當時我也隻當是他平日裏總是幹活,所以身體鍛煉的較好,反應也快,全然不做他想。
聽我這麽一說,他倒是冷靜了些,但手裏還是揪着胡三一。
“嗯,小将,你是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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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人,明理,主意自然多,你給大夥說說,你想怎麽辦?”
砣子哥這一說,大家的注意力瞬間又聚焦在哥們身上,說實話,這種被關注的視線,我從來都是不大習慣的,但這時候就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了。
“這個簡單,翠嬸不是說她也被姓胡的下了藥嗎,而姓胡的卻說他沒有,剛才我們也看到了,翠嬸她的症狀确實和我爺爺一樣,但她卻沒有昏過去,要麽就是姓胡的是剛剛才下的藥,藥效沒那麽快,要麽是他下的藥劑量很少,發作得不像其他人那樣猛。”
胡三一瞪我一眼,“胡說!我從來沒對任何人下過藥!你這個臭小子敢瞎講亂說!”
我搖搖頭,接着說起來:“不管是哪一種,我猜姓胡的下了藥後,真要用他所謂的‘法術’來救‘中邪’的大家的話,肯定會随身帶着解藥的。說不定,他身上現在還有毒倒了他們的毒藥!”
砣子哥看了看神色慌張的胡三一,又看了看我,“我來搜!”
“你幹什麽!你幹什麽!我要告你,我要去派出所告你們!”
在他無能狂怒中,也在衆目睽睽之下,砣子哥在他中山裝的内襯口袋裏,搜羅出了兩個拇指大小的葫蘆形瓷瓶,一白一黃。
“對,就是這個!就是那個白色的瓶子,裏面是毒藥,另外那個是解藥!砣子,快,快救我!”
秦翠翠兩眼放光,再看胡三一,卻已經臉色發白。
砣子哥,包括大家夥兒也不是什麽傻瓜,開始盤問起秦翠翠來,包括她怎麽一口咬定這兩個小瓷瓶就是毒藥和解藥,以及她和胡三一到底在盤算些什麽。
到底還是個剛死了男人的婦道人家,哪裏頂得住這一波又一波的壓力,所以,從她的口中,我們便得知了一個駭人聽聞的真相。
二十多年以前,秦翠翠還沒到登星村,而是在百裏以外的黃風村過日子,而當時她還是個待出嫁的黃花閨女。十六七歲的姑娘,在我們鄉下來說年紀不算小了,剛剛到對男女情愛充滿憧憬、期待的時候。也是這時遇到了到她們村下鄉當村官的大學生,王有富。
那個時候的大學生可稀罕了,到哪裏都是耀眼的存在,不過也确實,那時候能考上大學,比起現在可太不容易了。前途自然是公認的一片光明,而誰又還沒個年輕的時候呢?
讀書人,有學識抱負,長得又文雅帥氣,白白淨淨的,自然很是吸引女孩子。
當時秦翠翠和黃風村的幾個小姑娘都在暗暗喜歡着王有富,但秦翠翠的膽子要大一點,便時常約着幾個朋友一起去找他,有時聽他聊聊外面的生活,有時也逗逗他這個舞文弄墨的書呆子,一來二去的,王有富也感受到了她的熱情和情意。
那個時候的愛情,很簡單,也很純粹,你看我順眼,我看你喜歡,那就順其自然的走到了一起。
以至于後來,王有富卸任黃風村的時候,秦翠翠也決然的跟着他一起離開,來到了我們登星村,他們也是在回到登星村後才結的婚。這些事,像我這個年紀的小輩都隻是從長輩們那裏聽來的,因爲當時那個年代,我們村就隻出了王有富這麽一個大學生,這擱在老以前,那就相當于中了秀才舉人一樣,秀才舉人的婚事,那肯定是村裏一等一的大事。
秦翠翠說到這些,滿眼都是陶醉和幸福,畢竟,當時她把一切都托付給了那個值得她這麽做的男人。
“唉,要是日子一直那麽平平淡淡地過下去該多好啊……”
她語氣一轉,滿是悲切,而後狠狠的瞪向胡三一。
“直到這個遭天殺的出現,完完全全的打碎了我們普通而又幸福的生活。”
胡三一撇過頭,盡管依然被砣子哥制服着,臉上卻還擺得出無所謂的樣子。
“十九年前,因爲懷孕和有富去醫院做檢查,我們也順帶去城裏的表親,張昆叔家裏做了一趟客,可沒想到,這居然是我這輩子噩夢的開始……”
當年小地方的醫療技術水平不算差,但也絕算不上好,王有富知道心疼老婆,便時常帶着秦翠翠去大醫院做檢查。老王家傳到他這一代,就一個獨苗,所以秦翠翠懷孕的事,王家人十分上心,要不是她公公婆婆年紀大了,經不住汽車颠簸折騰,還真會跟着小兩口一起去。
而據秦翠翠所說,他們在有一次去醫院檢查的路上,救了一個昏倒在路邊,滿身泥垢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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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這個人叫胡豐。
大家聽得有點懵,怎麽又扯出這麽一個人來。
“當時那人臉色發白,還發着高燒,有富我倆不忍心丢下他不管,便帶上了他去醫院,讓醫生給他救活了。”
她苦笑一陣,便又接着說:“無論是有富還是我,都沒想到,我們居然救了一個白眼狼!”
原來當年胡豐被他們兩口子救下來後,設法找到了他們的地址,登門道謝。心思單純的夫妻倆從來沒想過,這個來曆不明的人會做些什麽害人的事,于是也熱情的招待了他。
當時的胡豐,給人一種憨厚的感覺,又把他們當作救命恩人,所以到後面,他們的來往也頻繁起來,甚至秦翠翠生孩子的時候,胡豐也幫着王有富各種安排張羅。
然而讓所有人都意外,更讓王有富兩口子想不到的,是胡豐這個孩子的幹爹,居然在他們的孩子滿四歲的時候,把孩子偷走了!
“當時有富他去别的村辦事,我就在家裏帶孩子,誰能想到我就去淘個米的功夫,回來就不見了孩子的蹤影!”
這件事登星村的人都知道,當年秦翠翠的孩子丢了,整個村子的人都動員起來找,甚至把鄰村都找了個遍都沒發現。
爲這件事,秦翠翠當時還差點崩潰發瘋,盡管後來已經報了警,但這麽多年一直沒有半點孩子的消息,和那孩子一起失蹤的,還有胡豐。
于是在大家的推斷中,胡豐便成爲了偷孩子的“确鑿罪犯”。
“小翠啊,這麽多年了,你孩子要還活着,那也長大成人,說不定哪,也已經成家了,要是他命不好,沒長大就死掉,那也沒辦法,你總不能一直活在過去啊。”
“是啊,翠嬸,小瓜(秦翠翠孩子小名)的事我們都很難過,但現在不是說那些的時候,你再說下去,我大爺他們還救不救的活都不一定了!”
大家一陣議論,這些陳年舊事都知根知底,現在還提起有什麽意義呢?是啊,有什麽意義呢,秦翠翠給了我們答案。
“哼,你們口中的胡大仙,你們德高望重的胡三一,就是當年那個胡豐。”
這句話好比你遠遠的看一個小孩點了個炮仗,卻炸響得要把你耳朵震聾了一樣,所謂平地驚雷,也就是這種效果了吧。
“什麽?小翠,你瘋了吧?”
“這胡大……胡三一咋可能是胡豐嘛,兩人長得一點都不像,而且個頭都對不上,你看你是不是毒性發作,腦子有點昏了。”
面對衆人的質疑,秦翠翠冷哼一聲,“事到如今,你還打算裝到什麽時候?你一直利用我,利用有富,利用大家,你這種人,絕對會不得好死的!”
胡三一怒道:“狗屁,我這名字叫了四十多年就沒改過,誰知道什麽胡瘋胡不瘋的!再說了你說我是我就是嗎?你有什麽證據?”
“證據?當時和我們相處了四年多,你化成灰我都認得出來,别說現在你改了模樣,雖然我不知道你的身高爲什麽會和原來差那麽多,但你就是胡豐!你們要是還不信,就派個人去他家裏搜搜看,這人有兩張身份證,一張上面的名字是胡三一,是假證,另一張就是胡豐!”
幾個老人沉不住氣了,畢竟胡三一這幾年在村裏一直是地位比較高的人,甚至豪不誇張的說,胡大仙這個形象已經從某種程度上紮根在了他們心中,成爲了登星村獨特的存在。
“栓子!栓子呢。栓子!”
“诶!在這兒呢!咋了,劉大爺?”
“你去,你跑得快,你去胡大…胡三一家裏找找,把東西帶到這裏來,讓大家夥都瞧瞧!”
栓子哥撓撓頭,看了我一眼,剛把手指擡起來要指我,卻被劉大爺斥了一聲:“快去!”
我瞧他那意思,大概是想說我跑得更快,讓我去比較合适。但栓子哥,不好意思,這時候我不能離開,隻好你自己跑一趟了。
随着栓子哥逐漸跑遠,現場的氣氛又變得凝重起來。
胡三一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身體微微顫抖着,“你,你們這是犯法的!放開我,我要報警!不,不能報警,我,我還要救他們呢,快放開我!”
砣子哥手上用力,讓這孫子痛的直冒冷汗,再不敢喧嘩,于是在大家等待栓子哥回來的過程中,我們又追問起秦翠翠是如何認定,或者如何發現胡三一就是偷她孩子的胡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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