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墨玄離。
柳月言不顧湯圓的阻攔,一把沖出去,那把匕首也落下。
“滴答。”
源源不斷的血迹掉落在地上,卻是柳月言緊緊握住了匕首的刀身,她的手心,被劃出一大道口子,劇烈的疼痛,讓柳月言臉色蒼白。
她沒有顧及傷口,隻是冷冷的保持握住刀身的姿勢看向墨玄離:“墨玄離,我說過了,不要背負殺父的罵名。”
“你知道你這是在做什麽嗎?你知道躺在這裏的人是誰嗎?這個人,是你的父親啊,你親生的父親啊。”
她的聲音很冷,眼底很失望,帶着痛苦和悔恨。
墨玄離明顯呆愣了下,随即連忙松開自己的手,猙獰的傷痕在夜色下顯得十分恐怖,他一把甩開匕首,握住柳月言的手。
“月言,你怎麽在這裏?”
柳月言回頭看了眼皇帝,皇帝的目光也在他們身上,不,準确是來說,是在墨玄離的身上。
皇帝渾濁的目光帶着痛苦,難受,失望,不可置信,憤怒,唯獨,沒有責怪。
相信皇帝的心中肯定很難受吧,自己将死之際,沒人來關心他,也沒人來看他,好不容易等來自己的兒子,卻是來殺他的。
柳月言心底很不是滋味,她一把抓住墨玄離的手。
“跟我走。”
這裏的響聲驚動了外面的守衛,衆人紛紛開始朝着這邊跑來,墨玄離腳步未動,彎腰将匕首撿起來。
“月言,我不能走,你快走,我會沒事的。”
“父皇,今日,也必須死。”
他再次拿起匕首,匕首上面還有血迹,官兵腳步聲越來越近,湯圓已經急了:“小姐,離王,你們快走吧。”
柳月言緊緊抓住匕首,目光很是執着:“墨玄離,你如果要殺皇帝,就先殺了我,你不走,我也絕對不走,要麽,我們一起走。”
“墨玄離,答應我,不要背負殺父的罵名,算我求你,好嘛?”
“我們一起走。”
墨玄離緊緊盯着柳月言,手上不斷用力的握住匕首,就在房門要被人推開的時候,墨玄離一把将柳月言打橫抱起,和湯圓從窗戶離開。
“砰。”
他們前腳剛走,後腳房門就别人推開,官兵們來得及看見的,隻有那粉色的長裙和床榻邊的血迹。
皇帝目光渙散的看着屋頂,眸子閃過絲絲感激和痛苦,揮舞的手指輕輕比劃了下,最後,再也無力的垂落在床榻邊。
官兵們見狀,所有人全部跪下,一聲接一聲的傳了出去。
“皇上駕崩了。”
“皇上駕崩了。”
“皇上駕崩了。”
聲音一聲接一聲的傳出去,整個皇宮,變得燈火通明起來,每一個地方,都在重複着這句話,鍾聲,開始重重的敲響。
一聲接一聲。
讓人感覺到十分沉悶哀傷。
一代皇帝,就此覆滅。
寂靜的街道口,墨玄離将柳月言放下來。
“啪。”
一巴掌,重重打在墨玄離臉上,巴掌聲十分響亮,柳月言眼眶通紅,眼底全是失望和質問:“墨玄離,你到底怎麽了?”
“在那樣的時間,你居然還想着去殺自己的父皇,你知不知道怎麽到底在做什麽啊?”
“你想争奪皇位,你就去堂堂正正的去争,争不到,你就放手,你爲什麽要去殺自己的父皇啊。”
身爲王爺,背負殺父的罵名,墨玄離這輩子就完完全全的毀了,如果他成爲了皇帝,世人自然不敢讨論什麽,可若是墨玄離失敗了。
成爲了俘虜,成爲了囚犯,那麽,他就真的毀了,這個曾經那麽純真灑脫的人,爲什麽會變成這樣啊。
她好後悔,後悔當初爲什麽沒有阻止墨玄離,後悔當初爲什麽不攔住墨玄離别去選擇太子,更加後悔,她沒有好好保護墨玄離,讓他現在變成這個樣子。
墨玄離的臉色紅腫起來,他沒有還手,眼底帶着掙紮,抿唇不吐,目光微微閃爍着,最終還是沒有回答柳月言的質問。
隻是低低的道:“月言,你的傷口還在流血,我先給你包紮吧。”
說着,從自己的懷裏拿出來一瓶藥灑在柳月言手心裏,撒下自己的長袍給柳月言包紮着,柳月言有注意到,墨玄離的手腕處,有一圈傷痕。
等到包紮好後,柳月言緊緊的撲在墨玄離懷裏,伸手用力的抱住墨玄離,淚水順着自己的眸子流下來。
“墨玄離,不然你放手吧,别去争奪皇位了,皇位真的有那麽好,值得你們那麽多人争奪嗎?”
“你根本無心朝廷,無心權利,你求的,到底是什麽?收走吧,我求求你,收走吧,别陷進去了。”
“天大地大,你去哪裏都行,或者,你等着天朝國皇位争奪平息後在回來,總之,不要再去争奪皇位了好嘛?”
“你會死的,就算你争奪到了又怎樣?你的權勢不如太子,你的計劃不如墨連殇,你和他們所有人比,起步的時間都太晚了,在這麽下去,對你沒有任何好處的。”
她紅着眼眶說着,淚水跟斷了線似的留下來。
柳月言不是一個愛哭的人,但是現在,她真的沒有辦法放開墨玄離,不管在怎麽和墨玄離吵架,不管在怎麽和墨玄離冷戰。
但是在她的心裏,墨玄離還是墨玄離,還是她認識的那個純真灑脫的墨玄離,她不想墨玄離死,不想墨玄離成爲皇位争奪的屍骨。
不想墨玄離成爲任何人登上皇位的踏腳石。
這不值得,她真的不明白,皇位究竟有什麽好,看看現在的皇帝,妻離子散,所以人都巴不得他死,死後,什麽也帶不走,什麽權勢,什麽美人,通通都是浮雲。
墨玄離也回抱着柳月言,内心,是前所未有的滿足,抱着月言,放佛擁有了全世界一般,哭聲在他耳畔響起,淚水流在他的脖子上。很滾燙,帶着溫度,他突然覺得這一切,全部都值得了,至少,月言也爲他哭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