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櫻保住了親爹的隐私,也保住了自己的底線。
人嘛,不能總單方面要求别人,她很想被父母尊重,于是她也努力做到尊重父母——但真的很好奇呀,老聞究竟在做什麽呢?
這一晚,聞櫻是帶着好奇心睡着的。
聞櫻家日子過得蒸蒸日上,一家三口都很上進,除了老聞慘被退稿,最近真是沒有一點煩惱,心情好了幹啥事兒都特别順,真正踏入了正循環。
與聞櫻家相似的,還有大伯和小叔兩家,大家都在各自努力謀生,日子是先苦後甜,他們的未來充滿希望。
和這三家人截然不同的自然是聞紅豔。
清晨,聞紅豔帶着舒露一起等在監獄門口。
到了時間後,一個剃了光頭的男人走出監獄大門。
坐牢的生活非常規律,舒國兵沒有酒喝,走路居然不像以前那麽虛浮了,看起來精神還不錯。
人在封閉的環境裏呆久了,重獲自由會有短暫的迷惘無措,直到舒國兵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漂浮不定的心才落回了胸膛。
以前看胖胖的聞紅豔很是不順眼,在牢裏呆了這麽久母豬都賽貂蟬,舒國兵看自己老婆順眼不少。
聞紅豔眼眶也紅了。
家裏還是不能沒有男人啊!
就算這個男人天天隻曉得喝酒,有他在,家裏就有定海神針,左鄰右舍不會欺負孤兒寡母。
聞紅豔最近過得很不好,她沒有反省自己的錯誤,将生活中的種種不如意都歸爲别人的“欺負”。
聞奶奶不再給錢,是欺負她,是親媽嫌貧愛富。
鄰居不和她來往,是欺負她,覺得她們母女沒人撐腰。
聞家人都和她鬧翻,自然更是在欺負她,三個兄弟都靠不住!
當然,她采購的那些産品賣不出去,同樣是别人在欺負她,反正這個社會處處都在和聞紅豔作對!
聞紅豔紅着眼推了舒露一把,“見到你爸咋不叫人?”
舒露也有很多委屈。
不同的是舒露比聞紅豔清醒些,聞紅豔覺得舒國兵出獄後會苦盡甘來,舒露覺得不太現實——這世上如蔡老闆那樣的“貴人”能有幾個呢,錯過了那次發财的機會,她爸想翻身就更難了!
“爸。”
舒露無精打采叫了一聲。
舒國兵看了女兒一眼。
坐牢的犯人也有機會和家屬聯系,舒國兵已經知道了舒露辍學的事,但他現在是真顧不上。
聞紅豔眼淚汪汪拖長尾音叫了聲“國兵”,舒國兵一臉不耐:“我讓你帶來的煙呢,快拿出來!”
剛出獄的舒國兵不惦記和老婆女兒叙舊,心心念念就是抽幾根煙。
香煙在監獄裏是硬通貨,有人能抽得起,舒國兵顯然抽不起。
家屬願意花點錢,犯人還能改善下夥食,舒國兵還是沒有這個待遇。
能這麽快出獄,不是舒國兵真心悔改,是他實在受不了監獄裏清心寡欲的生活,迫切想出獄……看見聞紅豔帶來的煙特别便宜,舒國兵很生氣:“你就給老子抽這種煙?”
嘴上抱怨着,手上動作很粗魯一把奪了過來。
一根煙點燃,煙霧缭繞中,舒國兵發出滿足的歎息。
舒露湧上無盡的委屈,“你不要嫌煙不好,我媽都沒錢給我交學費,你至少還有煙抽。”
距離舒露去水果店道德綁架朱美群也有一段時日了。
宋邵報警,舒露在衆目睽睽之下丢臉而走時,曾發誓要出人頭地讓朱美群後悔,結果現實狠狠抽了舒露一耳光。
社會不是學校,有小聰明和小心機的确有用,卻也沒啥大用。
舒露長的是挺好看的,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呀。
除了小模樣不錯,要文憑沒文憑,要技術沒技術,還不滿十八歲,任何正規的單位都不可能雇用舒露。
體面又正規的單位不雇用她,那些願意雇用她的工作都很一言難盡。
小餐館的服務員。
酒樓的迎賓。
KTV裏的前台。
這些才是舒露能接觸到的工作。
服務員是不可能去做的,端盤子洗碗都嫌累,舒露有試過迎賓,培訓了幾天上崗,遇到了以前省重點初中部的同學和父母一起來吃飯,吓得舒露拔腿就跑生怕被老同學看到,工作自然是幹不下去了。
在KTV倒是不容易碰到老同學,但這份工作并不僅僅是化着濃妝坐在前台當吉祥物那麽簡單,喝了酒的客人會來挨挨靠靠揩油,KTV裏的媽咪還會拐着彎來誘惑舒露當公主,說什麽賺得多又輕松……舒露不是沒有心動過,KTV裏的公主們确實比前台掙得多,白天都在睡覺晚上才上班,咋一看生活可滋潤了。
但舒露是貧家養出來的嬌女,以前靠聞東榮補貼,後來還被趙棟培養過一段時間,哪裏瞧得上這些中低端KTV裏的公主?
于是KTV前台的工作舒露也幹不下去了。
接連碰壁,已經嚴重打擊了舒露的信心。
舒露覺得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對的,女孩子就要讀書,不讀書找不到好工作,沒有好工作就嫁不了好人家。
可大家都在阻止舒露改變命運,舒露越想越難過,不禁放聲大哭。
“你哭啥哭,你爸出獄了,我們日子肯定好過!”
聞紅豔大罵舒露。
舒露不管不顧依舊痛哭,直到舒國兵不耐,“好了,你媽說的對,哭啥子哭嘛,老子好不容易存點運氣都被你哭跑了。沒錢讀書就不讀噻,我看那些做生意掙錢的大老闆好多都是小學文憑,人家能把錢掙了你就掙不了?”
舒露簡直不想理她爸。
坐了這麽久牢還沒清醒,窮人想翻身太難了,她爸隻看到小學文憑的大老闆掙錢,也不想想人家是不是有啥硬關系!
辍學幾個月,舒露沒混出啥名堂,社會閱曆确實增加了不少,至少曉得做生意要有門路了。
舒國兵先是瞪眼,然後嘿嘿笑:“你當老子诓你?别垮着臉,我帶你去找蔡老闆。”
舒露終于有了點精神:“爸,蔡老闆還願意幫你?”
舒國兵胡亂點頭。
“幫不幫先去了再說。蔡老闆不幫我,小蔡要幫我嘛,我和他一起坐過牢的交情硬得很!”
小蔡是蔡老闆的心腹。
當初舒國兵因“雇兇傷人”罪名被抓,小蔡是從犯也判了一年多,實際上小蔡隻坐了不到一年牢就出獄了。
警察抓人時,經驗老道的小蔡馬失前蹄,被舒國兵攀咬着不放,最後也沒能脫身——有這樣的前仇在,小蔡還會幫她爸嗎?
舒露很是懷疑。
懷疑也沒辦法,現在一家人走投無路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舒國兵帶着母女倆按照小蔡留下的地址找上門,出乎舒露意料,小蔡還真願意幫忙!
“你們要想發财在蓉城是不好混啊,畢竟你們仇人在這裏關系挺硬連蔡老闆都搞不定,你們要是願意,我送你們去大城市掙錢。”
小蔡的語氣充滿誘惑:“大城市機會多,等你們掙了大錢衣錦還鄉,現在瞧不上你們的人都要低頭來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