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榕樹下的少年仿佛不受炎熱天氣的影響,還是那麽清爽。
謝骞當然也會出汗。
不知是不是聞櫻濾鏡開太大,謝骞和那些球場上蹦跶滿身臭汗的男生不一樣,謝骞一點都不臭。
——嗯哼,一定是那些男生沒有及時洗澡,也不會每天換衣服。
謝骞就不一樣,謝骞每天都會換衣服,哪怕是冬天。
别人冬天隻有一套校服,謝骞有五套,正好每天穿一套幹淨的。
謝骞忽然回了蓉城,出現在自家樓下,聞櫻在意外和欣喜之餘湧現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幸好早上洗了頭”,不油頭的聞櫻無所顧忌,大步走向街對面。
可能是跑得太快,聞櫻心跳得像揣了隻小鹿,咚咚咚蹦到謝骞面前,晨風把她的劉海吹散,露出她光潔幹淨的額頭,她仰着臉看謝骞,眼睛裏有光,臉上也有光。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呀?”
謝骞低頭看她。
來之前想找她算一算偷懶不做卷子的賬,真見到了人,謝骞又遲疑了。
今天是開庭,說這個不太合适。
何況這又不是别人,是希望他長命百歲,是肯把所有積蓄都借給他的聞倉鼠——他能怎麽辦?隻能親自監督,不讓這隻倉鼠太松懈。
“昨晚回來的,魔都的事忙完了,今天你的案子開庭對吧,我媽和小鲵直接去法院,我和你一起過去。”
謝骞說魔都的事已經忙完,聞櫻一點都沒懷疑。
就謝骞這腦子,啥事兒都難不住他,聞櫻對謝骞信心十足。
不過,謝骞好像有哪裏不一樣了?
聞櫻偏着頭打量,看了半天都不确定。
嗐,想那麽多幹啥呀,站在她面前這個人就是謝骞,别人是無法冒充的。
聞櫻緊了緊書包肩帶,問謝骞魔都的物流公司怎麽樣了,謝骞本來打算一語帶過,忽又想起了戴成蘭。
“我在魔都碰到了我爸,還有在澳門見過的那位戴女士,錦湖集團投資了一筆錢給戴女士家的工廠。”
謝景湖投資戴成蘭?
聞櫻有點方。
在澳門時瞧見戴成蘭和謝景湖情婦在一起,聞櫻當時就很奇怪。
不過上輩子戴成蘭不喜歡她,聞櫻對戴成蘭的朋友交際不夠了解,戴成蘭和謝景湖情婦有沒有來往,聞櫻也不知道。
那時候,她對謝骞的了解也沒這輩子多,根本不知道謝骞的家事。
但如果謝景湖投資過賀家的工廠……那錦湖集團和賀家聯系還挺深的,她同樣沒從賀臻嘴裏提過錦湖集團,到她重生前,賀臻已經差不多全盤接手了賀家的生意。
賀家的主業是醫療器械,從這一行賺了很多錢,賀臻留學回國後接手家裏生意才慢慢拓展了其他投資。
是她不夠關心賀臻嗎?
有這樣的聯系,她竟完全不知道啊!
謝骞沒有錯過聞櫻臉上的表情變化。
居高臨下将聞櫻表情盡收眼底,謝骞垂下眼。
他總覺得聞櫻是認識戴成蘭的。
就像現在,他說謝景湖投資了戴成蘭家工廠,聞櫻居然沒追問戴成蘭家是做哪一行的……這很不聞櫻。
謝骞将疑惑壓在心底。
聞櫻上了公交車才回過神來,問謝景湖有沒有爲難謝骞。
“他不會對你在那邊的物流公司怎麽樣吧?”
“不會,他在外人面前還是要臉的。”
當爹的去搞垮兒子創業的公司,那外人都知道謝家在内鬥了,謝玉平和謝老太太在,謝景湖不可能這麽随心所欲。
當然,明面上不會動手,暗地裏使使絆子是有可能的。
不過也不是什麽大問題,謝景湖主要目的還是想逼他出國,是要等着抓他創業失敗的把柄。
謝骞說了謝景湖的打算,聞櫻心中發緊:“那你可千萬别中他的計……你要出國嗎?”
上輩子謝骞就出國念書了,從此就沒了音訊,再聽到“謝骞”這兩個字時已伴随着噩耗。
估計是在謝骞出國時,謝景湖的情婦和私生子女就趁機掌權了。
謝骞看了她一眼,覺得聞櫻這話帶着幾分傻氣。
他出國做什麽。
不都決定了要去魔都上學嗎?
他出國了,魔都的物流公司交給誰管!
聞櫻讀懂了謝骞的鄙視。
謝骞鄙視她做啥,哎呦,真是要急死人啊。
聞櫻圍着謝骞前後打轉。
她一開始接近謝骞,和謝骞做朋友,更進一步做好朋友,就是希望可以參與到謝骞重要的人生抉擇中,以謝骞的聰明出國深造肯定有好處,聞櫻怎能開口攔着謝骞奔向更遠大的前程……但如果這份前程可能會導緻謝骞的悲劇命運,聞櫻就想試着改變下!
迄今爲止,謝骞從未展現過要走學術路子的想法,反倒是在魔都買地,還開起了物流公司。
既然不做學術研究,不留學也沒關系吧?
聞櫻暗戳戳向謝骞推薦,說秦姣所就讀的京大光華管理學院就不錯,如果不喜歡京大,還有華清嘛,這兩所都是國内頂尖名校,也不算委屈了謝骞。
如果謝骞都不喜歡,真的要去留學,别選耶魯!
上輩子謝骞就是去了耶魯,這輩子一定得有些改變,不能再按照原來的路子走了。
聞櫻小嘴叭叭的,謝骞懶得理她。
要不咋說倉鼠的腦容量小呢。
謝骞不僅懶得搭理,内心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生氣。
給他推薦的京大和華清都是京城的高校。
倉鼠就沒想過他也想去魔都上學嗎?
可憐聞大律師能和袁鳳荟這樣的女強人産生共鳴,讀不懂謝骞這顆少年心,今天注定要在謝骞面前碰一鼻子灰。
兩人到了法院,鄭緻和和鄒蔚君、小鲵都在了。
不僅是他們三個已經到了,聞櫻還瞧見了韓琴。
韓琴由一個律師陪着,再次來了蓉城。
第一次來蓉城找聞櫻簽約,韓主編無功而回。
第二次來,是以被告身份!
韓琴的臉色着實稱不上好,眼神掃過鄒蔚君,小鲵,還有聞櫻,韓琴冷哼一聲。
鄭緻和安慰聞櫻:“你别被她激怒了,她現在嚣張,一會兒上庭就嚣張不起來了,我們打官司主要爲了求一個公正,喊打喊殺沒用,大家要以和爲貴嘛。”
聞櫻眼皮顫動。
——聽到鄭師兄說“以和爲貴”,她下意識就會抖肩,這是上輩子帶來的條件反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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