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習慣使然,讓他對陳茹有敬畏心。
自從上學那會兒和陳麗偷偷處對象被抓,陳茹就沒待見過鄧尚偉,總覺得是鄧尚偉耽誤了陳麗上大學的好前程——天地良心,十幾年前考大學本來就很難,他和陳麗都不是成績很好的那種學生,真說不上誰耽誤誰,用現在年輕人的話說就是兩個學渣湊堆。
但陳茹才不聽這些話。
陳茹的思維是自己都能考上大專,輪到陳麗難道不該考個本科麽?
陳麗什麽都沒考上,就是耍朋友誤事!
如今兒子都有了兩個,鄧尚偉也無從驗證自己當年不耍朋友是不是能上大學,但他被陳茹嫌棄十多年,習慣成自然,很難再和陳茹硬碰硬。
這種事和他掙多少錢沒關系,陳茹對陳麗來說是長姐如母,是陳麗娘家僅剩的親人了……亦是鄧尚偉的親人。
何況去年又發生了潘莉的事。
陳麗相信了他是被算計的,聞櫻也相信,陳茹信不信,鄧尚偉現在都不确定啊!
“固執”是陳茹的代名詞,一旦陳茹先入爲主認定的事實,真的很難更改。
但要不管這事兒吧,鄧尚偉又委實心疼聞櫻,想到自己剛才從聞東榮嘴裏打聽到的冷戰原因,鄧尚偉由衷感歎:“小櫻這孩子不容易啊!”
母女倆是爲了聞櫻去湘省的事吵架。
這件事聞櫻的确有沒做對的地方,她要大大方方告訴陳茹,就沒有現在的冷戰了。
——可這麽簡單的道理,聞櫻不可能不懂,她仍然選擇了告訴聞東榮而不是告訴陳茹。
鄧尚偉覺得聞櫻是不敢告訴陳茹。
因爲說了會被拒絕,陳茹不會同意聞櫻去!
或者出發前母女倆就會大吵一頓,聞櫻勉強去了湘省,帶着壞心情,未必能好好“工作”。
鄧尚偉自己就是做小生意發家的,比陳茹和聞東榮更懂小生意的辛苦,聞櫻和幾個朋友在夜宵街開的臨時攤位,如今能變成加盟店,聞櫻付出了很多心血:
“以前什麽樣,現在什麽樣,你也是能看見的,你要說她對父母不好,那肯定是瞎說。她要對父母不好,掙到錢了就不會第一時間買車,就她和她爸那關系,那輛車雖說是姐夫在開,其實是爲全家買的嘛!”
不買車,聞東榮來省城太不方便了。
異地夫妻會影響感情,聞櫻掙了錢就給聞東榮買車,說到底還是盼着家庭和睦。
就憑這點,别說聞東榮大小是個吃公家飯的單位領導,哪怕啥也不是,就是個鄉下種地的農民,是賣力氣掙錢的民工,鄧尚偉都羨慕他!
陳麗也覺得聞櫻現在狀态特别好。
成績不是特别好,但也過得去嘛。
省重點的實驗班又不愁考大學,何必向聞櫻施加太大的壓力?
人生的意義又不是隻有“考名校”。
名校一年就招那麽多人,不讀名校的學生照樣可以活。
是,誰都知道名校起點高,将來工作不愁,但能不能考上,真的不僅是孩子埋頭努力就能保證的。
陳麗對自己兩個兒子就沒有那麽大要求,隻要能讀的下去,家裏肯定要給提供條件,别人家孩子要補的課,鄧傑、鄧皓不能落下,鄧傑、鄧皓将來要想出國留學,陳麗二話不說就掏錢——前提是這倆孩子自己要争氣,是學習的那塊料,家長能出生活費,能報補習班,能出學費,卻沒辦法代替孩子坐在課堂上,更沒法代替孩子去考試!
“小櫻成績過得去,整個的狀态特别好,開朗自信,腦子夠活泛,你說這丫頭将來會養不活自己嗎?”
陳麗掰着手指頭算給鄧尚偉聽,覺得聞櫻出路可多了。
可以當作家。
可以做生意。
一般朝九晚五的工作對普通人來說是穩定,安在聞櫻身上,陳麗覺得未必合适。有些孩子适合穩定,有些孩子就喜歡折騰,現在的聞櫻顯然屬于後者。
聞櫻可以更有光彩。
陳麗看聞櫻一向都開了濾鏡,是怎麽看怎麽好,根本找不出缺點。
陳麗不是無的放矢,她覺得聞櫻發現鄧尚偉“出軌”,沒有馬上揭露,而是不動聲色請私家偵探跟蹤調查,一般的小女生沒有這樣的行動力。
聞櫻有這樣的行動力和耐心,對自己的時間肯定是規劃安排好了的嘛。
什麽時候該學習,什麽時間才能去做與學習無關的“雜事”,聞櫻心裏能沒數?
夫妻倆大眼瞪小眼。
他們這樣覺得沒用,得陳茹覺得才行啊。
陳茹希望聞櫻少花點精力在“雜七雜八”的事上,希望聞櫻把精力都放在學習上!
母女倆的想法不一樣,自然會發生矛盾!
“老婆,給我安排幾碗酒。”
鄧尚偉心一橫,決定自己去承受這重擔。
陳麗迷茫,“你喝酒做啥子?”
“武松打虎之前,在景陽岡喝了十八碗酒……哎,不給喝就算了,你掐我幹啥?”
鄧尚偉被陳麗擰住了胳膊。
現在是開玩笑的時候嗎?
根本不是啊!
不過鄧尚偉要當調解員,也不能莽幹傻辦,他要大咧咧找上門去和大姨姐陳茹“勸和”,以陳茹的脾氣,打死都不會讓步的。
要麽從聞櫻身上入手。
要麽就找個什麽合适的契機。
鄧尚偉嘀咕,“小櫻多聰明的丫頭啊,真要想哄她媽,哪能哄不了?”
父女倆之前關系多僵啊,現在都能買車了,鄧尚偉覺得聞東榮現在其實就是嘴硬,本質上已經快被聞櫻收服了。
聞東榮也固執,但聞東榮好面子,聞櫻能讓聞東榮面上有光,這是摸準了聞東榮的脈門。
聞家三口,聞東榮以前可真是當仁不讓的一家之主啊!
能收服聞東榮,就能收服陳茹,偏偏關系鬧得這麽僵,可見是聞櫻自己不想哄。
——這就奇怪了哈。
聞櫻到底怎麽想的?
鄧尚偉要找聞櫻談心,他一開口就被聞櫻駁回了:
“姨父,你說的對,我當然能哄,但我不想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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