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聞這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瞧着還有點瘆人呢。
聞櫻想要下次還需要老聞背鍋,當下從包裏掏出早已準備好的紅包,恭恭敬敬雙手遞給了老聞。
“給您這個月的補貼!”
聞東榮給車子打火,随手将紅包扔到了中控台下面。
摸着厚度,應該是有500塊。
憔悴了兩天的聞東榮瞬間補充了500塊的體力。
是,體力充值的感覺不錯,但這并未讓聞東榮十分滿意。
他以爲自己隻用睡在車上一晚,沒想到陳茹的火氣格外大,居然一連讓他睡了兩晚!
整整兩晚啊!
第一晚,他還能幻想自己住在蓉城五星級酒店套房來支撐,第二晚,不管怎麽自我洗腦都無法幻想了,車就是車,二手富康又不是什麽幾十萬的豪車,座椅的觸感就那樣吧,連睡兩晚,聞東榮是腰酸背痛!
這樣的辛苦,是區區500塊能安撫的嗎?
聞東榮也不想來機場接人,可聞櫻不回家,陳茹的火氣還要沖着他撒。
500元安撫不了他的辛苦,再加一件皮夾克也難……等等,聞櫻拖着個小行李箱回家,不知道裏面有沒有裝着他的皮夾克,這死丫頭一點眼色都沒有,是忘記了買皮夾克,還是故意不提呢?
聞東榮内心深處是很想問個明白的,但一家之主的尊嚴不允許他直白說出口,一路上不管聞櫻和他說什麽,他都哼哼唧唧隻用鼻孔回答。
搞到最後聞櫻也不想理他了。
人要有契約精神嘛。
承諾每個月給500塊私房錢,她已經做到了,老聞當時是答應了這個條件的,現在難道想臨時擡高報酬?
那可不行!
雖然把500塊零花錢加到1000元以内,聞櫻都承受的起,但第一次合作不能把老聞的胃口養大了。
聞東榮看聞櫻樣子,就猜到她在想什麽。
行呀,看誰扛得過誰,一會兒回家被收拾時,他是絕對不會幫腔求情的!
父女倆相互揣着小算盤回到家,陳茹正在看書,聞櫻上樓時腳步格外沉重,走到門口時又故作輕快。
“媽,我回來啦!”
陳茹不理睬她,她把小行李箱扔一邊,自己挨挨靠靠走近陳經理。
夭壽哦,陳經理一定是氣狠了,居然把考研英語大咧咧擺在桌上沒有掩飾。
陳經理平時絕對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雖然夫妻倆在上英語補習班的事已經是家裏公開的秘密,隻要沒捅破窗戶紙,夫妻倆還是能繼續掩耳盜鈴的。
今晚……要攤牌了嗎?
聞櫻得多傻啊才會在此時火上澆油,看着考研英語擺着,聞櫻隻當自己瞎了。
——呵,我什麽都沒看見!
“媽,你還生氣呢?”
聞櫻挨靠到了陳茹身邊,低着頭道歉:“我承認自己耍了小聰明,給我爸打電話不給你打,就是怕你不同意我去湘省,我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這一回吧!”
陳茹輕輕一嗤:“不敢不敢,你現在主意大了,又能掙錢,我哪裏配當你媽?”
聞東榮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幸災樂禍看熱鬧,冷不防陳茹将戰火擴大到了他身上:
“還有你,你們倆都是姓聞的,以後你倆相互照應着生活吧,我懶得管你們了!”
聞東榮屁股剛挨着沙發呢,又站了起來。
“這事兒真不賴我——”
“不賴你?她去湘省,不是你同意的嗎?我是不知道你們父女倆背着我搗什麽鬼,這事兒我不過問,你倆以後别來煩我!”
戰火瞬間彌漫到聞東榮身上,聞東榮想起還沒有拆封的私房錢,有一瞬間都差點扛不住把“贓款”上交換取平安了,但想到自己睡在車裏兩天才掙到了這份報酬,聞東榮幹咳一聲:“聞櫻,你好好和你媽解釋,這件事裏我是無辜的,你當時根本沒有給我拒絕的機會,就挂了電話嘛。”
果然是塑料父女之情。
聞櫻偷偷翻了個白眼,用手挽住了陳茹的胳膊:
”你咋就不配當我媽了,我不是你生的嗎?走出去誰不說咱倆像啊,我知道你在氣什麽,你就是擔心我幹别的事影響學習,将來考不上一個好大學……實在不行我就聽你的,去走吳阿姨的關系,去求吳阿姨幫忙,把新概念作文大賽降分錄取的名額用了還不行麽!”
親昵是溝通的橋梁。
但挑陳經理想聽的話說,才是必殺技!
聞櫻讓步了!
自打去年中考後,聞櫻鬧着要獨立,要平等對話開始,讓步的次數屈指可數,在陳茹眼裏是越來越難管教。
越是這樣,聞櫻的讓步就顯得越發珍貴。
“你說真的?”
陳茹半信半疑,聞櫻隻差賭咒發誓:“我用這個騙你做什麽呀,我又不傻,真的考不上名校,我爲什麽要拒絕降分錄取?隻是我一直把這當成是最後的退路,在我自己努力的結果出來前,我不想選擇這最後一條路,還有兩年多時間,我真的想試試!媽,難道你真覺得,我不能靠自己考上名校嗎?”
陳茹沒說話。
以聞櫻現在的成績,不走降分錄取的途徑,還真别想考什麽名校。
雖然省重點的本科錄取率很高,每年考上重本的學生不計其數,但華國的名校就那麽幾所,在陳茹心裏全國排名前十之外的稱不上“名校”。
聞櫻不是沒有機會考上,而是以她現在的狀态,把心思放了太多在學習之外的事上,怎麽考?
吳春琴讓陳茹順其自然,讓陳茹給聞櫻足夠的空間,陳茹照做了。
隻是陳茹的忍耐差不多也到了底線。
借着這次的事,陳茹問出了心底的疑問:
“你就那麽着急嗎?不管是和别人一起做生意,還是做編劇,這些事完全可以等到大學再做,等你先把高考的獨木橋過了,我才不管你做什麽呢!”
早兩年和晚兩年,有區别嗎?
生意跑不掉。
編劇還是跑不掉。
隻要有真本事在,到了大學裏再去發展這些“愛好”,或者說是“事業”也行,都是來得及的呀!
聞櫻低頭沒說話。
重生一次,聞櫻其實不必這麽着急的。
但一想到謝骞那撲朔迷離的未來,聞櫻和謝骞友情一日比一日變得深厚,叫她如何能對謝骞未來的悲劇命運無動于衷?
現在她做的這些,未必能幫謝骞扭轉命運,然而什麽都不做,就像普通高中生一樣無憂無慮的渡過高中生活,聞櫻真的辦不到。
哪怕不考慮謝骞,不說‘蝦王’的生意,就隻說她的作家夢,前後憋了兩輩子了,讓她再忍兩年多動筆,聞櫻忍不住!
這些話是無法告訴陳茹的。
聞櫻擡頭看着陳茹,換了一種方式:
“是,我很急。我急着證明自己,不僅是向你和我爸證明自己,不僅是爲了爲自己争取家庭話語權,我還想向周圍所有人證明自己。我是什麽樣的人,我可以做的哪一步,我的青春憑什麽不能轟轟烈烈?我能做到,那我就要做!”
灰暗自卑的青春是上輩子。
重新了,新生了,她爲什麽不轟轟烈烈活一回呢?
如果不是中考後她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聞櫻不覺得自己與父母的關系會改善。
上輩子的經曆讓她學會了用成年人的方法處理家庭親子關系,她明明已經會了,又要讓她繼續當懵懂青春期少女,讓她按照上輩子的軌迹度過高中三年……那她還不如别重生呢!
重生不是她自己的選擇,是老天爺要強加給她的。
既然給了她,她就要自由發揮!
有些事是可以讓步的,有些事聞櫻不想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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