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紅豔跳得老高,不知是要說服舒露,還是說服自己,在派出所門口嚷嚷道:“都是爲了他一句話,我們才來蓉城,他不喊你爸來管生意,你爸咋會去幹壞事?”
如果不是酒桌上遇到蔡老闆,硬是要提攜舒國兵,舒國兵雖然沒出息,還真的未必有膽子做犯法的事!
是了,那時候一家三口都要靠聞東榮吃飯,有什麽不滿,最多也是暗搓搓挑撥下聞東榮和陳茹的夫妻關系,暗搓搓炫耀下舒露比聞櫻優秀,在聞東榮面前哭窮要錢……哪裏會想起來去收拾聞櫻嘛。
聞紅豔不忿,“蔡老闆不管不行,你爸幫他把兩個店開起來,我更是連工作都辭了,你爸要坐牢,我們娘倆啷個生活?”
沒有功勞都有苦勞,蔡老闆必須對她們母女的生活負責!
聞紅豔的思維就是典型的無賴思維,爲了達到目的能撒潑耍賴不擇手段,能把舒國兵救出來最好,救不出來那也要賴上蔡有倫,不管蔡有倫是厭煩她也好,同情她也罷,總之要負擔起母女倆将來的生活開銷。
舒露心中忐忑不安。
她爸做了這麽蠢的事,被聞櫻抓個正着,趙棟還願意用她嗎?
若是趙棟還願意用她,就算她爸去坐牢,未來幾年的生活倒是不必愁的。
就怕趙棟對她失了望。
舒露根本不擔心蔡有倫。
趙棟願意用她,蔡有倫的反應不重要。
現在是半夜三點過了,舒露克制住自己,要撐到明天早上再給趙棟發消息。
聞紅豔罵了蔡有倫,又說要去找聞東榮。
親爹肯定能做女兒的主。
隻要聞東榮發話不追究,聞櫻還能真抓住不放麽?
“我給你二舅打電話!”
蔡有倫的電話打不通,聞東榮的電話同樣打不通,也幸好是沒打通,被英語資料書打敗的聞東榮同志剛剛入睡沒多久,再被聞紅豔叫醒,恐怕是殺人的心都有了!
舒露想到在派出所時二舅聞東榮看她的眼神,不覺得聞東榮會幫她們母女。
上次的舉報信,把二舅得罪的太狠了。
——而且如果警察繼續調查,查出來是她指使嶽珊妮怎麽辦?
舒露扯着聞紅豔先回家。
“我們先把蔡老闆的人找到,蔡老闆不救我爸,總要救小蔡叔叔,他肯定會現身的。”
2004年的蓉城遠沒有十幾年後繁華,淩晨三四年很難打到出租車,公交車早就停了,聞紅豔和舒露平時都是小蔡車接車送,此時沒了司機竟要走路回家。
好不容易回家,聞紅豔腳底被磨出了水泡,雙腳腫脹,連皮靴都脫不下來。
以前聞紅豔是沒有這麽嬌貴的,幾個月的“老闆娘”生活,讓聞紅豔一點都不适應吃苦了。
舒露同樣如此。
該死的嶽珊妮!
爲什麽要亂說話?
小蔡不是已經警告過嶽珊妮她媽了嗎?
小蔡辦事太不靠譜了!
走回家後,舒露也沒能睡着,熬了一夜眼睛通紅,好不容易熬到了七點整,給趙棟發了個短信說明了一下情況。
直到舒露到了學校,趙棟都一直沒回她消息。
蔡有倫的電話還是打不通。
舒露握住書包的肩帶。
她是不會輕易認輸的,更不可能請假。
如果今天請假,聞櫻就會知道她怕了,會嘲笑她!
……
蓉城九中。
宋邵每天都搭乘同一班公交車到學校,從不遲到。
當他從公交車上下來時,看見了嶽珊妮。
宋邵并沒有對嶽珊妮避而不見,反而主動走了過去。
“你怎麽還在蓉城。”
宋邵問嶽珊妮,“我和康老師都聯系好了,讓你轉學回臨縣讀高一,這個機會隻有一次,如果你不能抓住,以後我也不會再管你了。”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悔改。
嶽珊妮肯配合警察調查,主動回憶和舒露見面的細節是有原因的。
嶽珊妮不想去沿海打工,不想和鄰居家的女兒一樣去賺皮肉錢,以前能讀書時,嶽珊妮沒有認真讀書,一下無書可讀了,嶽珊妮才發現還是讀書好。
她被蓉城這邊的高中開除,再想進其他高中不容易。
宋邵找到她,說幫她聯系好了學校,雖然學校不在蓉城,卻能提供住宿,一個月放一次歸學假,更适合嶽珊妮這樣心思浮躁的學生。
宋邵可以幫她,條件是她必須配合警察調查,把舒露揪出來。
嶽珊妮恨死了舒露,幾次想去找舒露麻煩,舒露家司機請了社會上的混混來威脅嶽珊妮母女,嶽珊妮才不敢往舒露面前湊。
能報複舒露,嶽珊妮當然是一百個願意。
這算是嶽珊妮和宋邵共赢,宋邵還有個條件是嶽珊妮以後不能再找聞櫻的麻煩。
“勒索威脅,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就算你能把聞櫻打一頓,她痛一痛也就好了,影響不了她的人生,隻能讓你自己的人生滑向更底層。人與人之間的較量,不在争一時之氣,誰過得好誰過得不好,餘生幾十年才能分出勝負!”
嶽珊妮當時眼睛就發亮了,問宋邵:
“你相信我能比聞櫻過得好對吧?聞櫻有什麽好的,初中時她啷個不起眼,現在也沒有很出挑——”
宋邵很冷靜告訴她一個事實,“但她考上了省重點,不出意外,三年後就能考上一個不錯的大學,而你連高中都不能繼續讀,這樣下去,都不用花幾十年,也就十來年吧,你們的區别就擺在那裏,聞櫻可以找到坐辦公室的工作,而你隻能做商場售貨員、市場銷售這些不要求學曆的工作。”
宋邵描述的畫面,嶽珊妮隻是稍微想一下,都覺得萬箭穿心。
嶽珊妮想到之前和宋邵的那些對話,她再怎麽笨,也知道宋邵其實是想幫聞櫻,順帶幫幫她。
聞櫻又勝了一局。
嶽珊妮苦笑:“我今天就去報到,班長,謝謝你。”
就算宋邵的初衷是爲了幫聞櫻而不是幫她,在人人都對她避而遠之的時刻,隻有宋邵對她伸出了援手。
“高中畢業之前,我都不會再回蓉城了,也會按照你的要求,不去打攪聞櫻。”
嶽珊妮向宋邵保證。
她心裏有個疑問始終得不到解答,所以臨走前還要來蓉城九中一趟,親自問一問宋邵:
“班長你這樣幫聞櫻,她知道嗎?”
——而且爲啥要幫聞櫻呀,明明有一年多沒和聞櫻說話了吧?
宋邵笑笑:“她知不知道,重要嗎?”
贈人玫瑰手有餘香,這種感覺嶽珊妮可能永遠都體會不到,宋邵也沒有解釋的必要。
他讓嶽珊妮有高中可以讀,不至于十六歲就辍學。
但更多的事,宋邵是不會做的。
嶽珊妮要怎麽學習,要怎麽提高成績,她能不能考上大學,那都是她自己的人生,宋邵沒有責任去管。
每個人都該爲自己的人生負責,隻有自己願意上進,别人的幫助才有用!
宋邵背着書包,走進了九中的校門。
嶽珊妮咬了咬唇,轉身跑了。
宋邵爲什麽要幫聞櫻,她早晚會弄懂答案。
知道了這個答案,可能就找到了聞櫻爲什麽能和李夢嬌那樣的選秀明星做朋友,而且長得像神仙的小哥哥也在幫聞櫻。
幾個月的時間裏,聞櫻真能發生脫胎換骨的變化?
聞櫻要是可以,她同樣也行!
……
派出所。
舒國兵一晚上都沒睡覺。
他太困了。
每次想打個盹兒,眼皮剛沾上就要被人叫醒,這種感覺實在太痛苦了。
再痛苦,不該認的罪也不能認啊!
小蔡那個王八蛋,聽說把所有事都推到了他身上,舒國兵現在就很想捏死小蔡。
“不是我,我沒找人,就是小蔡找的……我咋曉得他腦殼裏在想啥子,要喊人拿刀闖入别人店裏,大半夜的個人不曉得睡覺嗦!”
舒國兵嚷嚷。
小蔡把罪推給他,他也不傻,要把皮球踢回去。
民警拍了拍桌子,“根據你女兒舒露交待,是你聯系了嶽珊妮,雇傭嶽珊妮去勒索聞櫻,這事兒你否認不了,我們已經把你和嶽珊妮的通話記錄打出來了!”
舒國兵一臉懵逼。
“啥子?!”
“你女兒舒露交待……”
舒國兵驚愕之後,激烈掙紮:“我沒做過!老子沒有!”
舒國兵以前都不認識嶽珊妮,咋會想到去雇傭嶽珊妮。
小女生之間的恩恩怨怨,舒國兵根本不關心嘛。
警察憑啥子要誣陷他?
舒國兵腦袋都氣懵了:“是老子做的事,老子認,啥子拿刀入室搶劫哦,就是請兩個人去割他們店裏的電線,去把他們的裝修破壞了……勒索聞櫻的事,不是老子做的!”
他氣得把入室的事都承認了,就是爲了辯解另一個案子。
無奈辦案的警察并不相信。
十幾歲的初中女生,甩鍋給親爹背這種事,警察也沒見過啊。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哪個親閨女會冤枉親爹嘛,舒露說是舒國兵做的,那肯定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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