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清立刻就坐了過去，不是坐在童子對面，而是身邊，以陪襯的姿态端起酒壺，給他倒酒。
雖然老祖宗看着像未成年，但其實是個一百多歲的幼齒。
“老祖宗久仰大名啊，我見過的半神不少, 您是最特别的，您都返璞歸真，返老還童了。”張元清說。
“這是地母的特性，沒什麽稀奇。”謝家老祖端起酒杯，滋溜一口。
地母，這是樂師半神階段的職業名稱？張元清順勢道：“老祖宗, 此話怎講！”
謝家老祖用銀色小鏟, 鏟了一塊蟹黃塞嘴裏, 小嘴吧唧吧唧，一邊露出滿足神色，一邊說：
“隻有母親和孩子才能發揮出樂師職業的力量，尤其到了半神階段, 如果維持成年男人的外貌, 技能威力會大打折扣, 沒有生過孩子的女人同樣無法發揮樂師真正的力量。”
還有這種說法？嗚, 樂師職業的核心能力是孕育, 好像有點道理張元清不由想到了娲皇圖。
娲皇抱着聖嬰, 對應母親和孩子。
“聽老祖宗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張元清殷勤倒酒：“老祖宗喝酒。”
模樣稚嫩，白皙可愛的童子舉杯小酌。
張元清又拿起拆蟹工具，就像謝靈熙給他拆蟹那樣給老祖宗拆蟹。
一人拆一人喝，誰都沒有說話，等到謝家老祖吃完第五隻螃蟹，他用寬松的袖子抹了抹嘴，道：
“我看過你的資料，也知道你近期的事迹，外面說你有盟主之資, 倒也不算誇張，至少老夫在伱這個階段，表現不如你。不過半神位格，講究氣運、天賦、時機，非資質能決定。
“你小子是個人才，說話也很好聽，老夫對你還算滿意。這樣，你娶了謝蘇的閨女，以後就是一家人，等年底晉升主宰，老夫親自教導你，靈境的所有秘密，我都告訴你。不敢說一定能幫你成半神，但幾率肯定更高就是了。”
“老祖宗是個爽快人，”張元清措辭道：“可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謝家老祖用一種“你這人真奇怪”的眼神看來，“一并娶了就是，男子漢大丈夫, 三妻四妾天經地義。”
差點忘記這位是一百多年前的古人, 是封建王朝的餘孽張元清心裏吐槽了一句, 沒有立刻答應，而是陷入沉思。
“怎麽，不願意？”老祖宗淺淺的眉頭皺起，“若是不喜歡謝蘇的女兒，謝家未婚的丫頭你可以随便挑，挑幾個都行。”
張元清大驚，心說卧槽，莫非我是老祖宗您遺落在民間的私生子？否則何以如此厚待！
張元清連忙起身，後退幾步，納頭便拜，高呼道：
“晚輩多謝老祖宗擡愛，能娶到謝家的姑娘，娶到老祖宗的血脈，是晚輩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老祖宗稚嫩的臉龐頓時展露笑容。
張元清話鋒一轉，唉聲歎氣道：
“老祖宗，但晚輩有難言之隐啊。”
謝家老祖眉頭一皺，追問道：“說說看。”
張元清便将參加螃蟹宴的第二個目的說了出來：
“七月份，我進入秦風學院深造，在學院的道具庫裏遇到了一面鏡子，它能預言未來，說我活不過十月。試想，晚輩都要回歸靈境了，又怎麽忍心向靈熙許下注定無法兌現的諾言呢。”
謝家老祖恍然大悟：“哦，原來你要死了啊，那當我沒說，來來來，吃蟹，吃完蟹好聚好散。”
？？？張元清腦子裏閃過一連串的問号，呆滞了幾秒，連忙咳嗽幾聲：
“晚輩覺得自己或許有搶救的可能，比如，嗯，接下來一個月侍奉在老祖宗身邊。”
謝家老祖黑寶石般剔透明亮的眸子，凝望過來，“你用一具分身來見我，說明已經有了應對的方法，何須我出手？”
他看出我是一具分身？張元清心裏一驚，旋即又覺得合理。
雖然八咫鏡能完美複刻本體，但眼前這位白淨可愛的稚童是一位半神。
謝家老祖看了一眼剩餘的螃蟹，又看向元始天尊。
張元清心領神會，迅速歸位，給老祖宗拆蟹。
童子端杯小酌，看着認真拆蟹的晚輩，悠然道：“說說，你對自己的死劫有什麽猜測。”
張元清可不敢提及靈拓，因爲涉及到張天師子嗣和魔君傳人，搖頭道：
“觀星沒有任何啓示。”
謝家老祖就懂了，啧啧道：
“看來涉及到高位格的存在，那你就更不應該尋求我的庇佑了。你隻知命運的結果，不知過程，這就很緻命。我自然可以庇佑你一個月，可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正是因爲躲在謝家避禍，才讓你招來殺身之劫，比如邪惡陣營的某位老朋友忽然找我尋仇，與我大打出手，他見你恰好也在謝家，順手便将你給宰了。與半神打了照面，你逃不掉的。”
張元清愣住了，因爲無言以對，無力反駁。
有時候我們拼命的想改變結局，殊不知自己所做的一切，正是命運的引導，導向那個結局。
簡稱，世界線收束。
“你的真身在哪裏？”謝家老祖宗又問。
“在幫派副本裏。”張元清如實回答。
謝家老祖沉吟沉吟，評價道：
“不錯的思路，外界的半神雖然能遨遊靈境，但無法進入副本，除非是獲得靈境認可的存在，比如那位三道山娘娘。
“因此躲在已攻略完畢的幫派副本裏，比留在我這裏更安全，不過萬事無絕對，如果你得罪了虛空職業的半神、巅峰主宰，那就危險了。”
“怎麽說？”張元清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态。
“虛空職業的半神、巅峰主宰，能繞開靈境的禁制，自由出入副本。”謝家老祖說。
虛空職業的半神很欣賞我，甚至邀請我會所嫩模呢，該職業的巅峰主宰更是沒有交集張元清心裏松了口氣，道：
“那，老祖宗，我躲過殺劫的幾率大嗎。”
老祖宗悠哉的吃着蟹，喝着酒，“你是星官，應該知道未來無定數，在時間還沒到達之前，它有無數種可能。”
張元清心裏大定：“晚輩知道了，老祖宗喝酒。”
待謝家老祖吃完一隻螃蟹，張元清又問：
“晚輩還想打聽一下楚家的情況，二十年前被滅門的楚家，晚輩聽說當年楚家被滅門時，修羅并未出手？楚家的半神呢。”
“楚家的半神回歸靈境都快半個世紀了。”謝家老祖有問必答，感慨道：“說起來，楚家那位半神曾經與我有過一段緣分，給我生了三個孩子，止殺宮主那一脈，就是我的血脈。”
張元清冷不丁的聽到這個大瓜，愣了一下，心說難怪楚家和謝家關系不錯，宮主和謝靈熙如此親密，原來是同一個祖宗。
“那楚家滅門後，您就沒有想過收留宮主？畢竟她也算您的血脈。”張元清說。
“我知道她被張天師帶走了。”謝家老祖解釋道：“張天師是楚尚的結義兄弟，楚尚是止殺宮主的父親。”
人際關系就不用您給我盤了，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張元清好奇道：“您沒有想過收留她嗎，如果您發話，我想那個張天師應該沒膽子拒絕。”
謝家老祖小臉露出冷笑，“他自然是不肯把止殺宮主寄養在謝家的，因爲他要爲那丫頭保住楚家半神留下的權限。”
“權限？”張元清不解道。
“這就涉及到靈境的一個秘密了”謝家老祖看一下空了酒杯。
“老祖宗喝酒。”張元清立刻滿上。
老祖宗被他服侍的還不錯，就說：
“你剛入職五行盟的時候，有沒有人跟你說，靈境就像遊戲？”
張元清點點頭。
“既然是遊戲，那總得有管理員吧，可你見過靈境的管理員嗎。”
“沒有。”
謝家老祖抿了一口黃酒，稚嫩的臉蛋，蒼老的聲音，緩緩道：
“半神擁有靈境的部分管理權限，每一個半神都掌握着部分權限。權限，就是半神階段最大的秘密，獲得的權限越多，實力越強，等徹底掌握某個職業的權限，就會成爲靈境的管理員，不，是管理員之一。
“樂師掌控的是孕育生命的權限。學士掌控的是造物的權限。”
謝家老祖的話，在張元清心裏掀起巨大的波瀾。
半神強大的原因，是掌控了靈境的某種權限？這種權限不完整，每個半神隻掌握一部分？
所以，靈境行者升級的最終目的，是成爲靈境這款遊戲的管理員？
張元清腦子嗡嗡作響，突然想到很久以前觀測到的一個現象：靈境在催化靈境行者們成長。
古代修士沒有靈境，成長緩慢，但死亡率低，而靈境行者每三個月進一次單人副本，死亡率極高，但進步也很快。
當初張元清就推測，靈境是有意識的催化行者們成長。
靈境的目的是挑選管理員？！
這麽看來，娲皇當年牛逼到爆炸啊，她極可能是樂師和學士兩大職業的管理員，一人身兼兩個管理員身份。
“前輩，娲皇是不是管理員？”張元清問道。
謝老祖坦然回答：
“她是第一代管理員，擁有至高的權限。”
張元清點點頭，繼續思考。
夜遊神職業的“日月星”三大本源之力，象征的是靈境的某種權限。
夜遊神職業的特殊，是不是因爲該職業的管理員身份，在一衆管理員中分量最大，掌控的那部分權限有特殊價值。
“前輩，我聽說邪惡職業沒有半神階段，是否意味着，邪惡職業沒有成爲靈境管理員的資格？爲什麽會這樣？邪惡職業不也是靈境誕生的嗎。”張元清強壓下心裏翻湧的情緒，壓低聲音詢問。
同時也問出了夜遊神職業爲何特殊的猜測。
謝家老祖咬着蟹腿，淡淡道：“這就要等你娶了謝家的丫頭再說了，底兒都向你交了，以後我說什麽？”
你個老梆子.張元清先是暗暗磨牙，随後起身，朝着老半神納頭便拜。
這次是真心實意的。
老祖宗有問必答，非常爽快，而且無償告訴了他靈境終極秘密的一部分。
這份人情很大。
他起身回到石桌邊，問道：“所以，宮主身上有管理員的部分權限，張天師怕您掠奪楚家的遺物？”
謝家老祖微微颔首：“那丫頭隻要晉升巅峰主宰，就能沖擊半神了，可惜啊，前陣子見她，發現她靈魂破碎，傷了本源，不修複本源的話，一輩子都是缺損的狀态，不可能沖擊半神。”
這個您就放心吧，瘋批已經不瘋了！
對了，宮主說，煉妖壺是樂師職業最高權柄，煉妖壺多半也是“權限”之一，這麽看來，她手頭掌控的權限不少啊。
目前樂師職業有兩位半神，象征着兩部分權限，再加上宮主身上的兩份，那就是四份權限，不知道還有沒有更多。
張元清想了想，委婉的提及管理員權限是否會引發兩位半神的争鬥。
“自然會有争鬥，但權限并非一定要集于一人，湊齊就行，人數無所謂，所以也不至于生死相向。”謝家老祖淡淡道：“但有一個職業的權限，必須歸于一人。”
不用他解釋，張元清腦海裏瞬間浮現光明羅盤的預言：當日月星歸位.
無痕賓館。
404房間背後的幻境裏，佛寺中。
無痕大師打開物品欄，抓出一枚拳頭大的黑色圓球。
圓球表面有七個孔洞，每一個孔洞中都傳出不同的聲音，嬉笑、怒罵、痛哭、哀歎.
小小的一顆圓球，仿佛蘊含着人世間所有的七情六欲。
黑色圓球内部，則是一片不停變幻的幻境，演化着世間所有的景象。
無痕大師敞開納衣的領口，指尖劃開胸膛，從胸腔裏抓出連接着血管，仍在“嘭嘭”跳動的心髒。
他把黑色的圓球湊向鮮紅的心髒。
圓球迅速融化成漿糊狀，流淌進心髒内部，而鮮紅的心髒旋即染黑，傳來嬉笑怒罵痛哭哀歎.
就在這時，整個佛寺劇烈顫抖，幻境開始扭曲，呈現出瀕臨破滅的迹象。
這不是無痕大師失控，無力維持環境，而是有人試圖闖入這片幻境！
PS：錯字先更後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