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這座山頭,前方視野開闊,幾百米外是一個平坦的山坳,小鎮就坐落在那裏,清一色的帶花園獨棟别墅,平整筆直的水泥路在鎮中縱橫交錯。
小鎮從山坳開始,一直蔓延向深山,說小鎮不夠恰當,能容納兩萬人的鎮子,規模不會小。
其奢華程度,超出了夏佐的預料。
路上他搜索過八貴省少數民族聚居地的照片,灰撲撲的黃土屋頂蓋着黑褐的瓦片,卷着褲管的老農牽着耕牛,行走在鵝軟石鋪設的小徑上,唯一現代化氣息的東西是立在村頭的電線杆。
于是夏佐對異國的少數民族聚集地形成了固有印象——近乎與世隔絕的貧苦村落。
此時見到這一幕,便有些發愣。
非但不貧窮落後,反而富的讓人咋舌。
夏佐很快反應過來,青禾分部是八貴省最強勢力,八貴省各大分部的經費都要從青禾分部領取。五行盟總部每年喂給他們的錢,就抵過一個大型企業一年的毛利潤。
這樣一個勢力,怎麽可能過着貧苦的生活?他們在山裏造宮殿也不奇怪。
夏佐望着遠方山坳,淺藍的瞳仁恢複平靜:“青禾分部,到了”
話音剛落,右前方的密林裏忽然竄出一隻三米高的長毛巨猿,拖着一截斷木,單手撐地沖刺幾步,奮力甩出。
斷木旋轉着砸來。
前排的獵魔人冷哼一聲,緊接着,一股小型龍卷風自車前升起,把斷木卷上天空,墜入不遠處的密林。
“嗤~”
司機用力踩下刹車,輪胎在公路上擦出黑色痕迹。
前方,一個青年人拎着步槍走出林子,他穿藍色繡華美彩圖的對襟布衣,皮膚黝黑,眼神充滿攻擊性,有着青禾族獨有的彪悍。
他先安撫了暴躁的巨猿,然後用口音嚴重的普通話喊道:
“是不是天罰的人?”
天罰隊伍出發前,五行盟總部有向青禾分部發過郵件告知。
海妖奧斯蒙探出腦袋,冷冷道:“你們就是用斷木頭砸車的方式歡迎客人的?果然是一群低劣不開化的愚蠢種族。”
最後半句話是用外語說的。
那青年果然沒聽懂,重複了一句:“是不是天罰的人?”
獵魔人擺擺手,示意奧斯蒙冷靜别壞事,從随身的手提包裏取出一份文件,駕馭氣流送過去,微笑道:
“這是五行盟總部的說明書。”
那份文件飄飄蕩蕩的乘着風,掠向藍衣青年。
藍衣青年伸手接過,随意一掃文字信息,重點審視五行盟總部的公章,确認沒問題後,他把文件紙折疊好,收入口袋,掐住嘴唇吹了一個口哨。
不多時,密林裏傳來簌簌聲,灌木劇烈晃動。
緊接着,一頭肩高1.6米的斑斓巨虎躍出,砰地落在公路上。
藍衣青年翻上虎背,命令巨猿返回叢林,然後扭頭沖着車子喊道:
“跟我來吧!”
斑斓巨虎不緊不慢的朝着小鎮行去。
商務車緩慢跟随,胡佛凝視着斑斓巨虎,道:“青禾部的那位老祖宗是土怪吧,但這人似乎是木妖?”
夏佐看一眼電腦屏幕,點頭道:“土怪和木妖就是青禾部的主流職業,其中土怪地位高于木妖,但奇怪的是,那位比肩半神的人物是土怪,他的子嗣裏卻頻出木妖。”
奧斯蒙眼睛一亮,似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莫非他的子嗣其實是别人的種?”
“這邊的風氣倒還沒開放到這個程度,”夏佐搖頭,道:“還記得我剛才說的嗎,青禾族流傳着很多古代修行者傳承下來的醫術和蠱術,醫術應該源自木妖,再加上常年生活在深山裏,精通植物習性,所以與木妖更契合。
“久居在深山中的氏族,土怪和木妖頻出是正常的,不一定随祖宗血緣。”
木妖和土怪是五大職業中相性最符的,他們在聖者階段時,很多特性、手段都出奇的一緻。
比如異化植物,操縱動物。
說話間,車子抵達小鎮。
人煙一下子多起來,青禾族的人或站在窗邊俯瞰外面來的客人,或站在院門口大量,幾個頑劣的孩童沖到路邊圍觀,大膽的朝車子吐口水。
奧斯蒙皺皺眉頭,有些想弄死這群小崽子。
作爲哈利家族的嫡系,備受家族長輩重視,從小就衆星捧月的他,對任何無禮和冒犯都是零容忍的,哪怕對方是個孩童。
但他不是那種脾氣上頭就無法自控的纨绔,知道這時候正事重要,便升上車窗閉上眼睛,來個眼不見爲淨。
很快,騎乘巨虎的青年把他們帶到一棟大别墅前。
這棟别墅有着寬闊的花園,占地面積兩千平方米,别墅修的富麗堂皇,一棟尖頂主樓附兩棟側樓,三座建築之間通過空中廊橋相連。
虎背上的青年大吼道:“族長,族長阿貴叔,天罰的客人來了。”
夾雜濃厚口音的蹩腳普通話以及接地氣的稱呼,多少破壞了别墅高大上的美感。
幾分鍾後,一個戴銀冠的年輕姑娘,騎着一隻大老鼠來到鐵門外,好奇的打量着車子,嗓音柔美:
“鐵牛哥,看過證明了嗎。”
她的模樣極爲秀美,皮膚白皙,眼眸明亮清澈,不施粉黛的臉蛋透着一股遠離浮華的純真和質樸。
“看了看了,”青年沒好氣道:“雲夢妹子,我是粗心,可我不傻,你瞧,說明書。”
年輕姑娘掃了一眼文件,當即打開鐵門,讓車子駛入院内。
“傅長老,我有麻煩了。”張元清低聲說。
天罰能定位到冥王,他一點都不意外。
元始天尊能通過觀星術獲得啓示,那麽太一門的日遊神當然也可以,還能算的更準。再加上那件規則類道具預言之境的輔助,天罰找冥王比他更容易。
張元清原本的想法是打一個時間差,趁着天罰不知道他也在追捕冥王,把這位國外的邪惡職業偷偷辦了。
誰知事不遂人願,天罰恰好在冥王即将沉睡的關鍵時間抵達。
也不知道是真這麽巧,還是預言之境起到了作用。
“最好不要和天罰起沖突,因爲青禾分部不會幫你,伱會面臨多重圍攻,非常危險。”傅青陽淡淡道:
“這件事我幫不了你,自己審時度勢吧。”
抓捕冥王是元始自己接的私活,成與不成,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錢公子日理萬機,并不想在這些小事上浪費時間和精力。
告誡一句後,他挂斷電話。
看來隻能通過我自己努力了張元清歎了口氣,他本來想請錢公子前來相助,見是這樣的态度,隻好作罷。
“需要幫忙嗎。”追毒者察言觀色,知他遇到了麻煩。
“當然需要,待命就行。”張元清忽然想起追毒者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那位六級幻術師是個不錯的助力,再加上追毒者這位5級劍客,雖說無法成爲主力,但好歹是5級劍客。
先向雲夢打探一下天罰的行蹤張元清說:
“我先帶隊員出門辦事,這兩天全員待命,等我消息。”
在追毒者的颔首中離開辦公室。
十萬大山,青禾族長的大别墅。
會客廳裏,獵魔人細細審視首位的族長吳阿貴,年約六十,頭發花白,穿着青禾族風格的藍色布衣,臉龐黝黑皺紋橫生。
身材魁梧,六十歲的年紀,三十歲的身闆,表情木讷颔首,像一個平平無奇的老農。
獵魔人腦海裏自動浮現吳阿貴的資料,青禾族老祖宗的長孫,8級土怪,性格憨厚老實,過于沒脾氣,族人敬而不畏,不服管束,多有嚣張跋扈之舉。
說白了,就是一個沒人怕的老好人,因此他身邊的人都格外跋扈嚣張。
相比起族長,青禾族的人更怕調查部的部長,也就是老祖宗的第六子,權力甚至高于族長。
那位部長,此時也在會客廳,坐在獵魔人對面。
他名字叫吳有華,八級春神(木妖)。年紀與吳阿貴相仿,花白的胡須紮成短短的麻花辮,目光銳利嚴厲,不怒自威。
一看就是極爲強勢霸道的老人,與侄兒吳阿貴是兩個極端。
“是這樣,”獵魔人微笑道:“天罰的一位通緝犯近來潛入了八貴省,我們猜測他可能會潛伏在十萬大山中。”
族長吳阿貴沒說話,調查部長吳有華沉聲開口:
“天罰是想讓我們幫忙在山裏搜查?”
獵魔人颔首:“是的。”
不等吳有華開口,他扭頭看一眼三名下屬。
奧斯蒙三人默契的把腳邊的手提式保險箱擺在桌上,啪嗒彈開鎖扣,一疊疊草綠色的紙鈔整齊碼在箱内。
獵魔人誠懇道:“這裏有三百萬聯邦币的定金,事情結束後,我們會再支付五百萬聯邦币的尾款。青禾分部要做的是幫忙找人,以及封鎖十萬大山,禁止任何人出入。”
總共八百萬的聯邦币,按照現在的彙率,就是五千多萬軟妹币。
吳有華滿意點頭:“可以,如果需要主宰出手,那得加錢。”
獵魔人自信一笑:“不需要!”
就在這時,會客廳外頭,突然響起刺耳的手機鈴聲。
吳有華皺起眉頭,訓斥道:“雲夢!”
“對不起對不起,六叔公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我現在就走。”
門口的雲夢捂着手機就跑,她一路奔出别墅,來到一處僻靜的花圃旁,接通來電,低聲道:
“元始天尊?你居然主動聯系我了,你剛才差點害我被六叔責罰。”
“抱歉,我不知道你有事。”那邊傳來元始天尊動人的男性嗓音。
雲夢抿了抿嘴,“也,也不是什麽大事啦,你,你找我有什麽事?”
“沒什麽事,前陣子公務纏身,最近閑下來了,就想起還有一位美麗可愛的戰友,所以打聲招呼,最近如何?”張元清笑道。
從小就在深山裏長大的雲夢,哪裏經曆過這種糖衣炮彈,心裏有些竊喜,“最近很好啊,白天養豬放牛,培育草藥,晚上在家裏看電視劇。對了,我快五級了,嘿嘿。”
“厲害厲害,不愧是與我一起勇闖崖山之海的天才少女。”張元清逐步加強攻勢:“我在官方見過不少女性精英,但能與你媲美者寥寥無幾。”
雲夢咯咯笑道:“哪裏,論天賦和實力,陰姬比我強太多了,你跟她關系應該不錯吧。”
“陰姬?呵呵,我都快忘記她這号人了,結算完分成後就沒和她聯系了,倒是你,讓我時不時的想起。”
師從渣男情聖的張元清,最清楚這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喜歡聽什麽了。
雲夢嘴角笑容不自覺的擴大,喜滋滋道:“你說話真好聽,但我是不會被你騙的。”
“我騙你幹嘛。”張元清忽地歎息一聲:“我最近都煩死了,說不定就要身敗名裂了。”
雲夢笑容陡然消失,關切道:“怎麽了?”
“還不是天罰的人,昨天的交流會知道吧,咱們官方慘敗,那個海妖打敗火公子還不滿足,想挑戰我,你知道我初入六級的,肯定不是他對手,一旦輸了,豈不就是身敗名裂嘛。”張元清說。
雲夢一聽,先是同仇敵忾的哼一聲,然後寬慰道:“你放心,他們沒時間找你麻煩。”
“哦?爲什麽。”張元清故作驚訝。
雲夢壓低聲音,鬼祟的說:“悄悄告訴你,天罰的隊伍在我家呢,剛來我們青禾分部。”
張元清就順勢問道:“咦,天罰來你們家幹嘛?”
“我剛才就是在偷聽這事兒,說是想請我們幫忙搜尋十萬大山,幫他們抓通緝犯,還給了我們三百萬聯邦币的定金呢。”
“青禾分部答應了?”
“我六太公答應了,他很重視錢的,錢是保證青禾族繁榮昌盛的根基,他常常和我們這麽說。”
“.三百萬聯邦币請你們族中高手出手?”
“沒呢,隻是搜人,六太公說動手的話得加錢。”
“哦這樣啊,天罰狗大戶真有錢。”張元清語氣随意的評價一句,接着又東拉西扯的閑聊了半小時,這才在雲夢戀戀不舍的“拜拜”裏挂斷電話。
“不妙了啊!”
員工宿舍裏,張元清抓了抓頭發,有些焦躁。
桌邊的三個女人,用一種“這渣男哄女人好有一套,可爲什麽沒哄過我”的複雜表情看着他。
“收起你們的内心戲,事情有些麻煩了。”張元清強勢的把她們拉入會議狀态,“天罰認爲冥王可能把沉睡之地選在十萬大山,這是一個思路啊,青禾分部的領地,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最安全的。”
安妮蹙眉道:“這就麻煩了,獵魔人就已經超出我們能承受的極限,再有青禾分部助陣,抓捕冥王的成功率幾乎爲零。”
“所以一定要想出一個辦法,”張元清臉色嚴肅,“想出一個讓青禾分部不插手此事的辦法,很難向元帥求助,因爲這是在幹涉青禾分部的自由,他們會抗議,且會透露給獵魔人,那麽獵魔人就知道存在同樣抓捕冥王的競争對手。”
女王提議道:“求助傅長老呢。”
“他不會摻和的。”張元清搖頭。
倒是可以求助魔眼天王,隻要是我開口,他肯定答應,不過西北距離此地十萬八千裏,遠古戰神不會遁術,來不及趕來。
嗯,還可以找宮主張元清剛這麽想,就聽謝靈熙說道:
“找宮主姐姐啊。”
“宮主姐姐是誰?”安妮問。
“元始哥哥的後宮之一。”謝靈熙說。
張元清給了她一個暴栗,“一位樂師主宰。”
他摸着下巴說:“以宮主的實力,拖住獵魔人沒問題的。但如果出現同級别的對手,天罰一定會向青禾分部求助,青禾族的主宰數量恐怕不少。”
這麽大一股勢力,三四個主宰總是有的。
“我想到一個辦法!”小綠茶露出狡狯笑容:“哥哥,那個雲夢是你的暧昧對象吧,那她肯定願意幫你咯。”
張元清本來想解釋,聽到這話,心裏一動:“你的意思是”
“讓她幫忙騙走天罰的人呗,就說發現冥王的蹤迹了,然後帶着天罰的人在森林裏繞圈子,我們趁機鎖定冥王,将他逮捕制服。”謝靈熙說:
“天罰就算知道雲夢騙人,也不敢在青禾族的地盤上對她怎樣,唯一的代價是,她事後可能會迫于無奈把你供出來。”
張元清大受啓發:“好主意,就用這個辦法,但用不着雲夢。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第二天夜晚,十萬大山景區外圍酒店。
張元清盤坐在酒店天台,身前堆着半米高的小土包,土包頂放置一塊黑鐵鑄造的星盤。
冥王沉睡的期限到了。
青禾分部離南明市兩百多公裏,開車得三小時。
如果冥王真的選擇在此沉睡,等他趕來十萬大山,說不定天罰已經成功抓捕冥王打道回府了。
所以他特地提前過來,在景區裏觀星。
而如果冥王選擇沉睡地方不是十萬大山,反正他得睡三天,大不了重新鎖定,而身在十萬大山内的天罰成員,不可能比他更快。
張元清睜開星眸,瞳孔裏映照出璀璨的星鬥,灑滿黑天鵝絨般的夜空。
PS:錯字先更後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