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林若早早地醒來,她換上一件黑色的套裝,這是她能在衣帽間裏找出來的最肅、穆的一件衣服。換好衣服的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陽台上發呆。景淩雲醒來,發現身邊的被窩早已涼透,他四處搜尋林若的身影,直至看到陽台上的林若時他的内心才歸于平靜。
“老婆……”景淩雲懷抱住林若,輕聲說:“老婆,我先去洗漱,待會我們用完早餐就去川湖市,好嗎?”
“好。”林若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景淩雲不再多說什麽,他知道此時此刻的林若隻想回道庵去,其他一切都免談。
一排豪車在高速公路上飛馳而過。打頭的那輛景淩雲親自駕駛,林若盤縮地坐在後排座位上,懷裏抱着一壇骨灰。
透過後視鏡,景淩雲心疼且惶惶不安。他不知道回到她的道庵,她會做出怎樣的選擇,怎樣的舉動。
道庵在川湖市星川山上的一灣半山腰處,車輛不能通過蜿蜒的盤山小路,于是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步行上山前行。昨晚川湖市也下了場大暴雨,所以今天的氣候難得通透舒爽。
林若摸着敗破不堪的木門,瞬間淚眼婆娑。她向後退了三個台階,然後搬擡起腳下的那塊踏腳石,在石頭下面摸出一把鑰匙。
“師父,我回來了……”話音剛落,風沙漫天起舞。
詭異的一幕,讓景淩雲這幫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兄弟們也是覺得後背一片脊涼。“都在外面候着,沒我的允許,誰也不許進來。”景淩雲甩下這麽一句,從佟浩手中接過滿滿一大袋紙錢,緊跟上林若的步伐。
林若穿過房屋,徑直來到後院。雜草叢生的後院裏,孤寂地立着一塊木制墓碑,上面寫着:恩師衣玥之墓頑徒林若。
林若将骨灰盒放在一邊,一聲不吭地開始拔這些郁郁蔥蔥的雜草。景淩雲沒有說話,隻是跟着清理起這些雜草。
不一會兒,後院恢複空曠,不過更顯着墓碑的孤寂。林若跪在地上,直接用手扒拉着泥土,她要用自己的雙手來挖開衣玥的墳墓。景淩雲心疼林若,怎麽能讓她受這種苦,于是他一把抱開林若,自己埋頭開挖。
林若看了景淩雲一眼,剛想開口,就被景淩雲給瞪了回去:“老婆,我來。”
林若隻好跪坐在一邊,眼淚不自覺地開始滑落:“師父,對不起。如果不是爲了我,他不會死。”
景淩雲細細琢磨着林若這句話的意思,爲什麽林若要向她師父道歉?但是手上的動作卻是加快着。挖了好久好久,邊上已經壘起高高的一堆黃土。
一壇白色的骨灰罐露了出來。林若再次崩潰了:“師父,對不起……師父,對不起……師父,對不起……”
她嚎啕大哭,邊哭邊死命地磕頭,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消磨她内心深深的愧疚感。
景淩雲哪能舍得林若這麽跪磕,他死死地摟住林若:“老婆,不要這樣。這也不是你所能預料的。不要自責,不要内疚,老公給你去報仇!你不要哭,你哭了我會心疼……”
林若聽着景淩雲的這句我會心疼,這才慢慢地平複回來,她抽泣着,膽腸寸斷。“老公,幫我把那個人的骨灰跟我師父埋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