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以柯卻把頭偏向地上癱坐着的陳雄。
“父親爲何不問問陳雄,爲什麽七年前不辭而别的直接離開陳家,直接離開陳氏集團?不早不晚,偏偏在父親被接受審查的時候?”
陳雄做過的事情,一件一件被抖落在面前,陳雄已經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感受了。
原來開始陳以柯聞的這些,隻不過是開胃菜,而現在這些,才是陳以柯真正想要知道的,也是真正的大事。
不能挽回的了。
陳父應聲看着陳雄,内心裏早就被這七年煎熬的不成樣子。
“陳雄,你到是說說,當初爲什麽不辭而别的離開陳家,是有什麽不情之請?還是難言之隐?究盡是爲什麽?”
陳雄是在陳家長大的,有些學識,若不是陳父和陳母婚後開了公司,将陳雄直接錄用到陳氏集團的财務部,任命爲财務總監,恐怕現在還在爲陳家家裏辦事。
陳父自小是将陳雄當作兄弟看待的,根本沒當作是外人。
陳雄的不辭而别,陳父是難以理解的,卻從來沒怪過陳雄在那個時候離開他,可是這個時候,陳以柯這話的意味明顯,當年的事情跟陳雄有關。
現在的他,怎麽也不敢相信老實忠厚的他能跟這件事情有關,甯願相信裏面有什麽萬不得已,和難言之隐才這樣做的。
陳雄看着陳父的眼睛裏感情真摯的目光,眼淚已經不自覺地從眼底滑下來。
陳父的恩情,他不是不知道的啊。
可是,可是……..
陳雄重新給陳父跪好磕頭。
“都是我的錯,陳家的大恩大德我這輩子是報答不了了,來生,來生我一定報答,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該怎麽處置,老爺您看着辦吧,我都人了,都是我,老爺你就不要問了,不要問了。”
陳父一下子坐下去,空洞的坐回到沙發上,茫然的目光帶着不敢置信的樣子,很是空洞的看着陳雄。
“你說,是你當年告發的我,所以我才錯過了救靳父,救靳家,是嗎?”
陳雄含淚點頭,“是,是我,是我這樣做的,求您快點發落我吧,坐牢還是什麽,我都認了,我都認了。”
陳母的心口是陣陣發涼的,沒想到陳雄會在這個時候能一并承擔下來。
陳父的聲音是悲怆的,帶着不可思議的有氣無力的樣子。
“爲了什麽?”
陳雄卻是不答話了,隻是不停地跪在地上祈求原諒,祈求發落,但是就是不能說出原因來。
“你知道,我是待你如兄弟的,有什麽事情都是可以和我商量的,爲什麽做這樣的事,爲什麽,爲什麽。”
陳雄低着的頭慢慢的擡起來,從鏡片後面折射出來的目光定定的看着陳父,聲音冷冷的,完全不像是要求得原諒的态度了。
“待我如兄弟?”陳雄的聲音輕飄飄的,冷笑“我是感激你把我從家傭的狀态中解放出來,要不是你,我可能還在陳家幫忙剪剪花枝,幫忙整理整理雜物了,我這一輩子也就那樣了,是你把我帶到了商業的領域,讓我的所學能有所用處,也正是這樣,我父親對你的的做法感恩戴德,不停地在我耳邊念叨,要我記住你對我的大恩大德,要我這一輩子都不能忘記的好心,讓我這一輩子都要好好的效忠于你,都要聽命于你,都要服務于你,是啊,如果不接觸這花花世界我也是這麽想的,我也會對你忠心耿耿一輩子的,可是我出來了,出來之後我才知道這大千世界裏,每個人都是平等的,我不應該天生就是一個奴才命,我不應該天生就是爲你服務的。”
陳雄幾乎是一口氣說完這些,略帶生硬的口氣,說出這些來的時候還是隐藏在心底下滿滿的情緒和不滿。
陳父愕然的看着這樣的陳雄,完全沒想到這些話會從陳雄的嘴裏說出來,他自認爲很了解的這個人,原來一點都不曾了解過。
他不知道在陳雄的心理,原來對他自己的身份是這麽自卑的,更不知道他的父親是這樣教育他的。
隻知道他的眼睛裏看待陳雄是平等的。
陳雄淺笑,那笑容在嘴角上是慘淡的,是變形的。
“是啊,從小時候開始,我不得不承認,你是對我不錯,有好吃的給我吃,有好玩的也會跟我分享,又好看的書也會借給我,還會替我圓謊,還會替我背黑鍋,可這一切不過都是因爲你可憐我罷了,都是因爲我的父親是你家祖祖輩輩的下人,所以你才這樣可憐我,說到底你是在心裏看不起我的。”
“不是這樣。”
陳父不知道陳雄這些思想是怎麽來的,聽不下去陳雄說的這些,大聲的喝止住。
“不是你說的這樣,我從心眼裏就沒有看不起你過,我是真的把你當作是我的兄弟,我是真心對待你的,那些跟你分享的種種,不是因爲我有什麽天然的優越性,所以在你的面前顯擺來着,我是真的在拿到這些東西的時候,你是我第一個想要分享的人。”
原來,時間過了這麽久,最初的隔閡也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都曾埋在各自的心理不肯說。
要不是今天這樣遇見,是不是就永遠的不知道了,有一個自認爲是兄弟的人,在心裏其實是無比的恨着他的。
“好吧,你是主人,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了,你說什麽我就應該聽什麽的,我沒有權利跟你争執,好吧,現在你也了解了我爲什麽會這麽做,也許就是因爲我在心裏恨你,所以我做這些的時候完全沒有心慈手軟,我就是讓你痛苦一輩子,現在看到你這樣,我心滿意足了。”
“不是的。”
在陳父的心裏,他容不得陳雄侮辱他對陳雄的感情,更不能容忍陳雄這樣侮辱自己,更不能相信事情真的是這樣。
陳母不知道眼前看見的這一幕是本色出演還是根本是在替她開脫而演戲,但至少在陳母的心理,松了一口氣。
很顯然的,陳雄把這樣做的動機說出來了,那麽就認定了這件事情确實是他做的。
她沒有看錯陳雄,關鍵的時候并沒有看起來那麽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