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父點點頭,隻等着陳以珂能帶回來的最好消息。
“事情過去這麽多年,我總覺得背後是有什麽力量在操控,隻要找到陳雄,隻要陳雄将這些和盤托出,這件事情就會水落石出,就會不攻自破。”
陳雄是這件事情的症結所在。
看着窗外初冬的荷塘裏,已經滿是殘荷和敗落的荷葉,這個時間大概是荷花最不美麗的時候,每年的這個時候,陳父都是選擇去國外住一段時間不回來的,因爲他看不得盛開一夏的荷花破敗。
每年夏天是在老宅待的最長的時間了,因爲喜歡長時間的靜立在這荷塘的荷花跟前,看他們開的嬌豔。
“這些荷花都開敗了,就像是人生就要走到了盡頭,明年的春天還會在發芽,還會再長出新的葉子,還會再開出新的花朵,而人的這一生,青春的日子和時光也隻有一次而已,在大自然和這些生物的面前,人太渺小了,根本什麽都算不上,連重新來過的機會都沒有。”
陳父每一次面對這荷塘的荷花盛開也好,面對荷花開敗也好,總是不說話的,靜靜的享受這個過程。
今天這翻話是第一次對陳以珂說出來,感觸非常的深。
陳以珂隻是随着陳父的目光看着窗外的景緻,冬天的腳步已經慢慢的靠近,頹敗的感覺已經油然升起。
這在正常不過的自然現象,蘊含的哲理很深,很少有人可以理解和領悟這樣的哲理。
“知道這些荷花的出處嗎?”
陳父突然對着陳以珂開口。
陳以珂不用仔細的想便回答。
“這些荷花自我出生就已經在這裏了,隻是這荷塘多次經過修葺,這荷塘裏的荷花從沒有變過,記憶裏荷花一年比一年開的旺盛。”
陳以珂如實的回答,這個荷塘跟他的年齡相比到底是誰更年長,說不清楚,他急事的時候就看到這個荷塘裏的荷花了,父親對着這一池的荷花神色黯然。
年複一年,年年如此。
陳父低下頭去,微微的笑了。
“也許你曾經在心裏埋怨過我,怨恨過我,對待這些荷花似乎比對你更加的用心,可是你知道這是爲什麽嗎?我要跟你說得故事就跟這有關,沒有你母親說得龌龊的思想,無關任何人的對錯,隻是一場錯愛的因緣罷了。”
陳以珂便知道,陳父說得這個故事便是與母親,靳母有關的了。
陳父長長的歎息了一口氣,似乎覺得往事不可提的沉重,想要抽煙,卻是控制着自己沒有把煙掏出來,隻是靜默的看着荷塘,看着窗外,思緒飄遠。
“在金國寺的上山秋香拜佛下山還願的途中,會經過一個碩大的荷塘,那荷塘裏的荷花眉峰初一十五上相的香客便開的繁盛嬌豔,美麗不可勝收,我那個時候是年代初期第一批走上自助創業的人,屢屢碰壁之後,便要尋求心理上的平衡去上香。”
陳父的目光似乎已經飄到了那個午後, 那段去金國寺的途中。
“我去上香,求得是事業順利,求的是生意蒸蒸日上,不料寺裏的方丈拿着我的簽的時候,給我姐說的是因緣,我到現在想起來,真覺得是幻夢一場。”
“方丈說我要有一段可遇不可求的因緣,糾纏一生,不可推诿。我當時隻覺得這寺廟裏的和尚一點也不準,明明來求的是事業,卻解了因緣,便不等方丈說完就準備下山。”
陳父的目光裏有神往的光彩在眼前流轉。
“來的時候天氣很好,豔陽高照,出了寺門的時候也還是晴空萬裏的,已經是秋天的天氣,秋高氣爽,下山的路不好走,走着走着便突然天降大雨。在這樣的下山的途中,怎麽會天上還出着太陽,就下起雨來,真真的覺得是糟糕透了,那一天不是利于出行的一天,我跑到一處石岩下面躲雨,等着這樣突降的大雨停下來。”
那雨天現在想起來放佛就在眼前因爲難忘,因爲裏面的人和事,才會讓陳父這些年不斷的想了一遍又一遍,才會把這些死的記憶都想 成了活的。
“我咒罵這該死的雨,也因爲這突然的大雨,上山下山的這段路途中,一下子沒了香客,變得很清靜,無意間擡頭,看見荷塘邊上站着一個人影,當時隻覺得好笑,怎麽會有人選擇在那裏避雨,頭上頂着一個荷花的葉子,翠綠翠的,大滴大滴的雨水落在荷葉上,聚集成水柱從荷葉的一個不堪重負處落下來。當時看不清楚臉,但是看那褲子的打扮隻知道是個女人。”
陳父的語氣突然頓住,回味似乎戛然而止,又似乎沒有止境,慢悠悠的狀态和陳父沉靜下去的聲息。
讓揭下來可能要說的話,變得拉曼拉長的耐人尋味。
“等到那片葉子下的臉漸漸的慢慢的從葉子下面漏出來的時候,帶着頑皮的笑意,明晃晃的一下子戳中了我的眼球,下着雨的太陽依舊耀眼,就像是一副烙印一樣一下子落在我的心頭,揮之不去。”
看的出來,聽得出來,陳父對這個畫面是怎麽樣的向往和喜歡。
那混沌的目光中,都帶着閃亮亮的光芒,是陳以珂從沒見過的光彩,即便是面對靳暮歌的時候,陳父漏出來的光芒也不是現在這樣耀眼。
陳以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大概知道。
“這個人是靳母吧?”
陳以珂的聲音平淡,像是在陳述事實,隻是像是朋友一樣應和着陳父的話,并沒有摻雜别的感情色彩。
陳父看了陳以珂一眼,似乎被陳以珂的話拉回來了現實,光彩慢慢的淡下去。
“是,這個人正是靳母沒錯,我那個時候年輕的心知道了這大概是喜歡,砰砰跳個不停的事心跳,這感覺就是喜歡。”
“我順理成章的追到了靳母,我的事業也蒸蒸日上,那個時候可謂是生活和事業還有感情上順風順水,到處都是陽光,到處都充滿了幹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