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想法一冒出來,就被靳暮歌全部打壓下去。
怎麽可能呢?
陳以柯怎麽會專心的就她一個女人?那豈不是說陳以柯這七年來都在等她?
心口豁然的開了個口子,缺失了一大塊,不停地有呼隆隆的風灌進去。
這簡直是個笑話,天大的笑話。
且不說她不了解,看不清陳以柯這個男人,他的城府之深更不是她這等人所能猜透的,但是他爲什麽會等自己?
用他的話說,他現在把她捆在他身邊,不過是爲了提醒他,他那愚蠢的過去罷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些狗仔拍到的他帶着那些女人回酒店是怎麽回事?
各色各樣的女人。性感的,單純的,天真的,浪漫的,知性的,大方的,溫婉的……
每一個看上去都比她不知道要強多少倍。
那白露又是誰?白露正是她的未婚妻,正是他即将要娶的女人,沒記錯的話,現在他們兩家正在爲她們兩人籌備婚禮。
還有,她們已經有了一個孩子。
她已經麻木自己不讓自己去想這件事,但是每次想起來都會深深地恨自己。
是自己的不恥,才讓這個孩子的父親可能不那麽專一的對待他以後出生的家庭,都是她的錯。
聽着男人強有力的心跳,就萦繞在耳邊,呼吸漸漸的均勻,像是睡着了。
她也很累了,但是現在卻沒有睡意了。
疲憊勞累,但是完全的睡不着。
很長時間沒有去療養院看望母親了,是不是已經忘了自己了?
在這個時候,在這場由别人擁抱的旅途中,更顯得孤獨寂寞,她開始想念自己的母親了,想念母親的懷抱。
路程真的很長,長到靳暮歌即使在不甘願,也還是睡着了,不知道究竟走了多遠的路,過了多久,在路上的休息站休息了幾次。
車子完完全全進入到Z市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傍晚。
“我想去看我母親。”
靳暮歌看着窗外的風景和事物漸漸地熟悉,景緻不斷地向後面撤去,靳暮歌面對着這樣的畫面開口。
陳以柯大概感覺到靳暮歌缺少的那種歸屬感,什麽也沒說,隻是吩咐司機開去療養院。
車子到達療養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靳暮歌進到病房前,透過那扇玻璃門看見裏面躺着的母親,就有要流眼淚的沖動了。
在這個地方,陳以柯向來是不進去的,因爲他知道靳母不喜歡自己,更不想讓靳暮歌在靳母面前因爲自己而爲難。
“我晚上要在這裏過夜,就不回去了。”
靳暮歌對着走廊上站着的陳以柯說完,就進到病房裏面去了。
剩下走廊上,倚在牆面上的陳以柯,手裏捏着的,一直沒有點燃的煙蒂在下一秒就折斷了。
轉身吩咐這裏的人該給靳暮歌準備的東西,說明天一早會來接她。
靳暮歌進到病房裏,沒有讓眼淚流下來,讓自己的臉上是帶着微笑的,她走過去,一顆懸着的,浮騰着的心也跟着落下來了。
“媽,我來看你了,你過得好嗎?”
靳暮歌在母親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來,伸手上前去握住母親的手,溫暖的,幹燥的,讓人安心的。
“我這麽久沒來看你,你是不是在怪我?”手指不停地在母親的手背上細細的摩梭。
“最近遇到很多的事,我去旅行了,一場奇妙的旅行,很遠的地方,有時候都想要不回來了,因爲逃避,不用面對這裏的一切,可現在還是回來了,回到這裏來。”
靳暮歌環顧了一下四周。
“這裏跟以前還是一樣呢?媽你在這裏住的還習慣嗎?”
太多的問題,是靳暮歌想要問的,但是卻是沒有答案的。
“我認識了新的朋友,也重新開始工作了,我設計的專欄被政府看上了,我可以幫助一小部分的人,我想要做很多好事,但是也洗不清出我心裏面的罪惡。”
說着,說着,靳暮歌的表情就垮下來,臉色有些蒼白,把臉俯下來,附在靳母的手背上。
“你知道嗎?白露,就是陳以柯的未婚妻,她懷孕了,是陳以柯的孩子,現在他們兩家正在商量婚事,我突然覺得自己的罪惡感挺深的,我死後一定會下地獄吧?我是個壞女人額,破壞别人的家庭,搶别人小孩的爸爸。”
眼淚不知不覺的就緩慢的從眼角滑落下來了,滾燙的,帶着傷感的色彩,不斷地滑下來,滑在靳母的手背上。
她相信母親是能聽到的,如果現在是醒着的,可能會很有力的給她兩巴掌,好把她打醒。
而她因爲陳以柯的一句“隻她一個女人”的話,就傷感的不行。
“我也曾經在等那個人的時候,想過那個人是不是也在等着我呢?可我怎麽敢奢望呢?兩個人的心是不可能靠的那麽近的。”
“我見到了陳母。”
過了這麽久,靳暮歌才說起這件事,她怕自己當時說出來,會讓仇恨和憤怒蒙蔽了自己的眼睛。
現在再想起來,那些傷人的話,真的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了。
“她還是七年前的樣子呢,沒怎麽變,隻是看我的眼神變了,大概是真的不想見到我,或者是意外看見我,在她兒子的府邸,如果換做是我,我也會讨厭的,可是七年,不過才是七年的時間啊,我不明白人怎麽會變得那麽快。”
這樣的話,是隻能對自己的母親說的,即使她聽見或者聽不見。
“我很想你,真的,以前我不聽你的話,現在開始後悔了,我發現讓一個人或者很多個人恨我,都遠不及我自己恨我自己。”
這是最近才深深地感受到的,别人的恨,尚能放在别人的心理,通過厭惡,通過诋毀,通過傷害來排解對自己的恨。
而自己對自己的恨,卻隻能在心底裏擱着。
無法排解,無法消散,無法發洩,無法…….一切。
隻能厭惡自己,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