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玥摸着老者柔軟的皮肉,聽得四下人對她起死之生能力的懷疑之語,她搖搖頭道,“也罷,我撞到你了,是我的不對。你可随我回蕭府,然後賠你一些銀兩,不知可否?”
她對個閉着眼睛倒在地上的老者說這話,簡直就像是對牛彈琴。
老者連動都沒動。
傾玥心裏面暗暗搖頭,看起來是嫌她給的少嗎?
“五十兩銀子。我隻有這麽多了。但我身上沒帶銀子,你可以随我去蕭府取,天地爲鑒,蕭傾玥必不會食言。”
傾玥伸手賭咒發誓。
周圍的看熱鬧的人一下子嗚壓起來,淨是議論傾玥“起死回生”之能純屬子虛烏有,現在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有的還跑去直接報官,說蕭傾玥撞死人了。
傾玥目光沉著地看着面前的這個躺在地上的老者,面色白皙,不像是窮人家的人,身上的衣裳也還算可以,隻是他卻閉着眼睛,好像真的昏死過去一般,無論傾玥施怎樣的法子搶救,他依然不動作。
她内心微微搖頭,看起來,不用點法子,這老者是不會從“昏迷”之中醒過來的。
傾玥随手打開自己的藥箱,然後把那隻自己寄存了許久,很是珍貴的“赤鼈蠱”拿了出來,在衆目睽睽之下,她把老人的嘴巴打開,然後将蠱蟲就往他的嘴裏面丢去。
“啊!啊呀!啊!呀!”
沒等那“赤鼈蠱”觸碰到那老者,就見老者突然自地上跳了起來,蹦到了一邊,張口大喊着,一邊直指蕭傾玥,“你這個女娃娃如此狠毒,竟然給小老兒我下蠱,真是最毒婦人心!”
見老者“活”過來了,傾玥笑了。
她不慌不忙的把自己的寶貝蠱蟲重新裝回去,面帶笑容地看着老者,悠悠說道,“老人家,您醒了。”
“可惡!你竟然如此狠毒!”老者的山羊胡一翹,指着傾玥怪罪道。顯然他識出了傾玥手中的那隻毒蟲。
傾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沒再言語,見人醒後,她便去收拾自己的藥箱了。從始至終,對老者再不關注半分。
她把藥箱放到馬上,然後牽着馬缰,徑自朝前走。
她就這樣走了?
見傾玥如此冷漠,老者在後面憤憤的跳腳,“小丫頭!你說的五十兩紋銀呢,快快拿來!難道要小老兒白白受你馬蹄之痛不成?!”
傾玥聞聲,牽着馬兒的手頓了下,腳下卻是不停,“老丈若是願意,自可以随我回府去取。”
五十兩紋銀,她蕭傾玥當然不會白給,但是剛才這老者的閉氣功夫,卻是一絕。傾玥留心,他似乎閉氣有一盞茶的時間,這麽長的時間,傾玥覺得自己撿到寶了。而且剛才發現,老者在閉氣的時間之内,皮膚在慢慢變冷變僵,若是這樣下去的話,外人一定以爲這老者死了。
那老者跟在傾玥後面,一點都不覺得臉紅,相反還笑嘻嘻的,點頭答應下來。
這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大街上,而沒走幾步,前面便倒着一個男子,旁邊還有個小丫頭哭哭泣泣的,那男子面色慘白,嘴唇僵白如石灰一般,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病了極久的了。
小丫頭更是哭得凄慘。
剛才因爲傾玥騎馬撞到老者,人群一時間都圍攏過去看她了,對這兩個人一時不見。
現在傾玥的事情了結,這兩個人頓時引起了衆人的注意力。
隻不過,卻沒有引起傾玥的注意力。
她毫不側目,泰然從這病人身邊走過,連眼皮都沒掀半下,冷漠得仿佛是一尊冰雕般。
此刻坐在靠窗前的歐陽羽,捏着茶杯直着急道,“蕭傾玥,真是狠心!醫者仁心,她卻如此狠心,對病患,敢視而不見?!”
董越彬揮手,分辯道,“若是我,我也不會理!歐陽兄你這招實在是太低級了,而且對傾玥也沒什麽用處。”
“哦?”歐陽羽挑眉,不解地看向他。
董越彬眼窩幽深,不動聲色道,“在那樣爾虞我詐的内宅中走出來的人,蕭傾玥以及我,都已經不可能輕易再相信人了。莫非歐陽兄,你會相信麽?”
一句反問,把歐陽羽給問倒了。
他不禁暗暗覺得,若是換成自己,怕是根本都不會看到那生病之人吧。
兩人又朝着窗外看去,與之前不同的是,蕭傾玥竟然停了下來,而那名被她撞到的老者,則是圍在她身邊,對地上的病患指指點點,又對傾玥比比劃劃。顯然是擾得蕭傾玥不厭其煩,于是這才來到那病患前,蹲下身子,診向他的脈腕處。
歐陽羽見了,輕輕地一點頭道,“看起來那名老者也不是個無用之輩,竟然會擾得蕭傾玥去給人看病。”說着,歐陽羽神色一冷,警惕道,“但不知道這老者究竟是什麽人,又怎麽會突然進入我設下的局?”
他事先并沒有安排他人出來,這老者出現太怪異了!
這時候,蕭傾玥俯身,診着這病患的脈搏,心下一陣沉吟。她身邊的老者卻在旁說道,“小丫頭,你行不行呀,剛才也沒見你給我診出個所以然來,我看他們說你能起死回生,也不過是一個愰子罷!”
傾玥對此不予理會,隻是沉吟着,診着這病患的脈搏。
與剛才那老者不同,這地上的病患,脈搏時強時弱,時斷時續,飄忽不定,實在匪夷所思,令人難以下定論。
忘聞問切。
傾玥把面前這侍候着病患的婢子,問了一遍,卻發現此婢子對答如流,絲毫不怕生人,雖然哭過了,可是眼睛卻亮晶晶的。
一般的病人家屬,當大夫問起病人病情的時候,家屬是會思索着回答,大夫問什麽,家屬便回想着答什麽,有時候還會反複思量,眼冒懇切之色。
但是這個婢子,卻是如此熟稔的答出了自己的問題,好像早有準備似的。
這個婢子很是聰明,看到傾玥沉吟,連忙快聲解開她的疑問道,“我家主人已經看了幾十個大夫了,每一個大夫都這樣問,奴婢已經快要絕望了。希望能有神醫出現,把我家主人的病給看好!”
這樣便是間接地解了傾玥的疑問。
“你們是何方人氏?”傾玥隻問道,
那婢子聰明至極,很乖巧地答道,“我家主人本是在風沙之地長年打獵的,靠賣獵物爲生,因爲曾經救過婢子,奴婢便跟了主人。我們是從遙遠的邊城而來,不辭萬苦到達了帝都,還請神醫能夠治好我家主人。”
傾玥自然也注意到了那病患手上的繭子,皮膚以及身上的肌肉。
的确不是一般人。
隻有常年握刀,以及經常鍛練或者是打殺者,才會有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