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夙公子?”
紅箋不甘地追問,小臉染紅帶着憤憤道,迎面看到傾玥的纖指伸來,點到紅箋俏皮的鼻尖上,就聽小姐嗔怪道,“你這個鬼靈精!才與長卿見了幾面,在你家小姐面前,都如此偏向他?”
“是夙公子對小姐太好了。”
紅箋臉頰绯紅,急忙低下頭掩飾,嘴裏卻不依不饒道,“當時夙公子前來,把小姐護在懷裏,像是護着今世的珍寶一般。奴婢偏覺得夙公子最配得上小姐了。”
隻有夙公子,肖公子之類的,在夙公子一出現之後便成了乏味。
紅箋的那顆心早偏到夙烨宸那裏去了。
傾玥點點頭,雖然她不太記得夙烨宸爲自己療傷的過程,但是她身爲藥劑師,内心也明白,若是單單依靠藥物來将蠱毒祛除,一日一夜的時間并不夠,也許要過三日之後,再能初初看出療效。
但是夙烨宸卻将她的蠱毒連根瓦解了,而且用的卻并非是藥劑,可以想見,他會費多大的功夫,才能達到如此神奇的功效。
把紅箋留在榮華院,傾玥獨自個去了肖府。隻不過離開之前,她朝那大廚房的地方轉了一圈。
肖府與蕭府完全不同。
這裏面長年彌漫着藥草的香氣,在院子之中有着藥圃田,更有小厮精心呵護,這裏面栽物的是一些能名貴的藥草,看那小厮的模樣,面對小藥苗精濟而親切,傾玥便知道是肖太醫特意挑選出來照看圃田。
整個府邸很簡單,四面簡單的圍牆圍起來,雪白的牆壁,甚至沒有半分裝飾,腳下的是一塊塊石塊鋪就的地闆路,一直通往内宅。
穿過了拱形的月亮門,傾玥入眼内宅,這裏面的感覺與蕭家的祠堂差不多,很安靜,與世無争的樣子。
小厮帶着傾玥到了這裏,便不肯再往前了,朝不遠處斜側裏的那個門指了指,小聲的囑咐道,“大小姐您千萬不要說是奴才去請的您,公子知道後會不高興!本來公子的傷就很重了,上次從蕭府回來之後,受了一頓氣,把我等侍候着的人甩開後,不知怎的,公子受了一頓傷回來,到現在都不肯說一句話呢。老爺都急死了。老爺可就公子一個獨苗!”
肖胥的小厮很羅嗦,說起話來像老太太的裹腳布。
傾玥并沒有表露出半絲不耐,安靜地聽完,點了點頭,擡步朝那小屋而去。
小厮在後面瞧着傾玥那般清澈而安靜的樣子,一時心中歡雀起來,難怪公子會喜歡蕭傾玥,原來她是越變越讓人喜歡了呀。
走到漆紅木的房門前,傾玥輕輕地悄了悄門,裏面傳來悶哼聲,傾玥怔了怔,正想推門而入,突然空氣中響徹瓷花瓶被打破的聲音,她怔了下,才反應過來是裏面那人将花瓶扔到了門,碎裂後摔在了地上。
沒想到肖胥看起來好像很溫和的,發起脾氣會這樣暴烈。
傾玥暗暗搖頭,心想着這位肖公子,可真是一位公子。
不再敲門,她直接推門而入——
入目是滿地的狼藉,瓷片渣子以及半截的茶蓋,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
隻不過傾玥掂着腳尖,看似不着意,很快便躍過了那些狼藉之地,越過了屏風來到了内室之中。
她站在屏風後面朝門口處瞧了瞧,估量了下剛才肖胥拿起花瓶朝門口扔的動作,深深覺得公子發起脾氣來還是很有水平的,能夠越過高高的屏風,準備地把花瓷砸到門框上,看起來肖胥是慣常這般發脾氣的,以至于都練出技術來了。
回頭來到榻前,傾玥看到青色羽緞薄被下拱起一團,知道肖胥是躲在這被子底下。
那麽大個人,竟然還跟小孩子似的。
傾玥搖搖頭,暗暗歎息一聲。
當即走上前掀開被子,“不要管我!讓我死了好了!”
肖胥啞着聲音嚷道,掀開的被子下面露出青腫的一張臉,他不由分說一巴掌拍到傾玥的手中,發出響亮的聲音,見給自己拍中了,肖胥愣了愣神,猛地睜開眼睛,看到的竟然是蕭傾玥,他當場怔住了。
傾玥也沒料到自己會被他一巴掌拍到手背上,看到白皙的手背一片紅色,傾玥再次搖搖頭,正要說什麽,突然肖胥重重“哼”了一聲,推開她,又拿被子蒙住了腦袋。
“蕭傾玥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肖胥面色通紅,負氣地悶在被子之中嚷着。
傾玥都呆了,無論怎麽都沒料到肖胥會說出這番話。他怎麽突然就想看到自己了,莫非自己又哪裏做錯,惹他生氣了?
按說他給自己送解藥來的時候,他們之間的那些小磕磕絆絆已經過去了吧,怎麽才過了這麽短的時間,肖胥又恢複原貌了。
“肖公子無論怎麽樣,你應該給自己的臉上抹點藥吧。”傾玥清清嗓子,盡量做到平靜地說道。
“我不要!蕭傾玥你走!我變成醜八怪也跟你沒關系,你走!”蒙在被子中的肖胥直嗚嗚。
傾玥聽了這話,心下起了疑窦,莫非他被打是跟自己有關系的了?
難道說他并非是在生自己的氣,而是覺得心裏委屈?
傾玥前輩子加這輩子,都沒這麽費心去猜測一個男人的心思去,眼看着肖胥确實病了,而且還病得不輕。若是就這麽放着不管,指不定小病給耗成大病來。
她咬了咬唇,決定管到底。
一膝蓋跪在榻上,傾玥抓住肖胥蒙着的被子,以不由分說之力,硬生生扯開,并随手把被子扔出去,這時候榻上隻剩下光溜溜的肖胥了。
肖胥穿着一件長衫,長衫上竟是血迹斑斑,看那血色,似乎是受傷之時留下的,也就是說他自受傷之後都沒有換過衣服了。
傾玥瞪眼,心道這可真是個任性的家夥,是該給他點苦頭吃吃。
肖胥奪被子失敗,隻得負氣地背過身去,拿自己的後背面對傾玥,隻不過那劇烈起伏的背部,顯示着他氣得不輕。
這家夥若是這樣氣下去,說不定會真氣昏過去。
傾玥眼珠一轉,轉身出門了,把小厮叫來,吩咐幾聲。
肖胥感覺到背後沒有了動靜,他轉回身,看到身後沒人!
蕭傾玥竟然就這麽走了?
肖胥青腫的臉變得很難看,他氣鼓鼓地癟着嘴,眼底開始慢慢浸出濕意,胸口的無盡委屈發洩不出來,他委屈地低嗚起來,心頭悉數蕭傾玥的忘恩負義。
他爲了她做了那麽多,可是最後竟然換來這個。
這個負心女,隻是來說了幾句話,便這樣離開了。
他肖胥該是多麽可怕啊,惹得她連多看一眼都覺得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