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崔氏知道,是因爲董敏常在她身邊提起靜娆公主的傲姿,更因爲進宮赴宴時,這靜娆公主也常常是皇上提起寵愛的對象,自然這翠柳更是常被公主呼喚,而使大家耳熟能詳。
至于董氏與董羽菲,更是知道了。
“我家主子想告訴在座的諸位,董敏小姐臉上所受的傷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敢妄議公主的清白,沒有重罰已經網開一面。至于諸位還要不要怪蕭大小姐,這是奴婢所無法控制的了,奴婢先告退了。”
翠柳一走,書房内的氣氛便甯靜了下來。
董崔氏像是被人硬生生煽了一巴掌般,面色慘白,她扶着身邊的嬷嬷,手指抖得更厲害了。
董氏面色鐵青,按壓下心頭的震愕,身形盈盈地挨到蕭金庭一邊,一副求他拿主意的樣子。
蕭羽菲緊緊捏着帕子,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葉蘭,瞳孔放大,震驚,懷疑與毒辣之色齊齊湧上。
而葉蘭仿佛沒有知覺般,她低垂着頭,靜靜地駐立于一側,形如路人。
老夫人撇撇嘴,歎息一聲,“怎麽樣,公主的理也要來了,還有什麽要說的麽?”
妄議公主的清白,這種事是誰都能幹的嗎?
董敏能夠撿回條命來,已經是莫大的福氣了,現在竟然跑到蕭府來問罪,如此不講道理,蕭府豈能容忍?
“是妾身的錯。沒有問清楚便來到了府上。隻是敏兒她容顔盡毀,妾身實在是擔心蕭将軍會做出對蕭大小姐不利之事,是以才會來勸阻。誰想到,妾身的敏兒,竟然是咎由自取……”
董崔氏咬碎銀牙,把苦楚往肚裏吞,啜啜泣泣地把自己撇了個一幹二淨,更是将蕭金庭給推了出來。
蕭金庭面色一陣發堵,對董崔氏的話倒也無可辯駁。他是覺得自家理虧,才會處置傾玥的。可是董崔氏到頭來說這麽句話,蕭金庭總是覺得心中不太舒服。
蕭羽菲進前一步,剛要說什麽,蓦地被董氏一記刀般淩厲的目光殺回來,蕭羽菲一個顫抖,悄悄地退了回去,便沒敢再言語。
董崔氏說完那番話,自己想找個台階下,可是偌大的蕭府中人,竟然全部沉默,沒一個人肯說話的,就連她的小姑子董氏,竟然也自保起來,一語不發,甚至還躲到了蕭金庭的身後。
董崔氏見此,心頭一陣發悶,蕭家的這些人,這是逼着她給蕭傾玥道歉啊,這些人聯合起來,欺負她一個!董崔氏暗暗生氣。
傾玥見了,仰起臉來沖董崔氏點點尖俏的下颚,微微一笑道,“按輩份來講,您算是傾玥的舅母。按道理來講,無論發生什麽事,您身爲長輩,也該通曉達理,明辨是非。”
“可惜,傾玥把您當舅母來尊重;您卻把傾玥當成街頭的破乞丐,都可以随意扔罪名的……”
看到董崔氏要反駁,傾玥尖聲打斷她,續道,“是的,您沒有處置傾玥的意思。但是您今天坐在這裏,便是定了傾玥毀容之過。爹爹如此明辨是非,大義凜然之人,他聽了您的一番虛虛實實之言,難道會放過傾玥嗎?看起來舅母今日是有背而來。可是您大概忘記了,靜娆公主可是當事人,她最有發言權,如今公主的奴婢已經爲傾玥澄清罪名了,莫非舅母你,還要死撐嗎?”
最後那句話,董崔氏聽言在耳,幾乎要給氣崩了!
蕭傾玥說話太難聽了!
在這件事情之中,蕭傾玥從頭到尾沒說向她施罰的蕭金庭的錯,反而對蕭金庭一番贊譽,對公主一番誠仰,而對自己,那是徹頭徹尾的抹黑!
而自己卻還要向她道歉?!
董崔氏氣得面色發青,胸口一陣劇烈起伏,屋内人的目光均朝她射來,仿佛無形的毒針,空氣中也驟然發緊,像一根弦不斷地緊繃緊繃,她蓦地站起身,扭身就要朝外走,蕭府内的護衛卻像座座山一般堵在眼前。
她帶來的衆多丫鬟嬷嬷根本派不上用場。
董崔氏憤恨地扭頭瞪了一眼董氏,到了這個時候董錯竟然縮了起來,這個沒見識的賤婦!
蕭金庭見了,覺得對一個内宅婦人如此苦苦相逼,頗不似大丈夫之風,于是輕咳一聲,就要說話。
哪知跪着的傾玥卻是突然揚臉一笑,春光明媚道,“舅母這是要離去呢還是想給傾玥道歉呢?在皇宮之内,傾玥親耳聽到董敏說什麽守宮砂……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她自己有沒有守宮砂尚且兩說了,竟然還敢向公主要守宮砂,她還真是賤人膽大啊!”
這話一出,本來氣憤不已的董崔氏身體像是突然得了中風一般,猛地劇顫一下,接着便摔栽在座中,她指着傾玥,氣息不穩地斥道,“賤、賤人……”
傾玥偏頭,露出抹頑世不恭的笑,不急不徐地回應道,“是啊舅母,是賤人膽大呢。敢非議公主,沒誅九族就是好的了。看起來舅母對董敏,還是欠缺管教呢。隻不過若是誅滅九族的話,我們蕭家……”
她說着扭頭朝董氏看去,哀歎道,“我們蕭家也要跟着遭殃呢。”
老夫人聽言,面色一冷,沉吟着勸道,“董崔氏,你也該教導下自己的女兒了。董敏現在毀容了,原也是好事。若是果真誅九族,你們董家高興,我們蕭家還不樂意呢。”
她朝躲在蕭金庭身後的董氏看去,一副嫌惡之色。
是啊,就因爲納了這董氏進門,便要跟着董家一起承受禍事,這種事,相信誰也不願意。
董崔氏遭到老夫人的一番嘲冷,深知自己再也沒法呆下去,頓時一跺腳,騰地站起來,扭頭沖着傾玥嗷了一嗓子,“蕭傾玥,算我對不起你!我們走!!”
這一會兒董崔氏像是突然病好一般,生龍活虎,道罷歉之後,便如風一般,帶着她的人,迅速消失在了蕭金庭的書房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