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輕輕取下床頭的挎包,在裏面翻了幾下,又原封不動放回去。
站立良久,黑影夢呓般輕語:“算了,就當是給他的磨刀石吧。”
之後,黑影沒驚動任何人,重新退回到門口。
房門被輕輕關上,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
第二天早晨。
在日出之前,天光已亮。不算厚的霧霭籠罩着大地,同時也将晨曦完全阻擋在外。
當鍾表的時間定格在六點整時,位于501宿舍門口的床鋪上,詐屍似的挺坐起一道身影。
“小熙——”
“有病啊!鬼叫什麽?”
“幾點啦……艹,這麽早!”
被吵醒的人一陣罵罵咧咧後,又蒙頭睡起回籠覺。
洛褚沒有理會對他的責罵,改用意識呼喚小熙,卻遲遲得不到回應。
似乎是明白了什麽,洛褚挺直的脊背瞬間坍塌下去,他雙眼放空,整個人仿佛隻剩一具軀殼。
“洛褚哥,你怎麽啦?”
洛褚觸電般扭頭,在看清是誰後,眼中剛剛泛起的微光再次黯淡。
“洛褚哥,你……你沒事吧?是哪裏不舒服嗎?”
“沒事……我很好……謝謝你,糖豆。”洛褚強顔歡笑,讓人不忍直視。
糖豆是昨天被羅子昊強拽下車的新生,全名邵羽棠,糖豆是父母給他起的小名。
經過短暫相處,糖豆就對洛褚充滿了好感。沒想到在個個都跟強盜似的老學員中,居然有性格如此溫和的人。
隻是,今天的洛褚哥狀态不對勁,如同遭受了什麽沉重打擊似的。
糖豆想要安慰對方,但兩人交集尚淺,根本互不了解,安慰的話也就無從說起……
訓練場上午的作息安排是這樣的:六點半晨跑,七點開飯,七點半上課直至中午十二點。
而從晨跑開始,洛褚就頻頻出錯,跑步掉隊、撞翻飯桌、上課走神……
“大傻子這是怎麽啦?”
“那誰知道!管他幹啥!”
“咱們不會被連累吧?”
“他犯錯關咱們什麽事?”
“豆芽說的沒錯,還是離他遠點吧。”
似乎是在進入落玉堂後不久,豆芽四人對洛褚的稱呼,不知不覺又從“洛哥”變成了“大傻子”。
就連小齊也慢慢放下對他的畏懼,似乎某些過往隻是一場夢而已……
上午九點,開始上搏擊課。
負責授課的是羅子昊,他站在操場的台子上,言簡意赅隻講了兩句話:“自由組合,自由搏擊。”
場下新來的學員集體懵了,與之相對的是老學員個個都在摩拳擦掌。
“不公平,我們才來,什麽也不會呀。”
“是啊,這叫我們怎麽打?幹挨揍嗎?”
“不公平!”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喊的,然後新學員中議論、反對的聲音越來越大。
“安靜!都給老子閉嘴!”羅子昊一邊破口大罵,一邊粗暴的扯開領口,“公平?誰說的?給老子站出來!”
“當這裏是什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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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跟老子談公平!”
“昨天開會怎麽說的?令行禁止!什麽叫令行禁止?就是老子讓你們去吃屎,你就不能帶半點猶豫的!”
“想要公平?好哇!那就從這裏滾蛋!哪有公平上哪兒!”
“這是最後一次,老子念你們剛來不懂規矩,隻給你們一次機會!記住!在這裏,拳頭就是公平!誰的拳頭硬誰就說了算!開始!——”
新生們一個個噤若寒蟬,面對不懷好意且不斷靠近的老學員們,他們開始退縮,有人甚至直接吓哭了。
糖豆躲在人群後邊焦急的東張西望,他在尋找洛褚的身影。可是想要在上百号擁擠、不斷晃動的人群中快速鎖定一個人實在有點難。
“喂、小子!對,就是你,來來來、你過來一下!”
“嗯?”糖豆聞聲擡頭。
太好啦,他認識這個人,好像叫小齊來着,是洛褚哥的同伴!
隻是,剛要雀躍的心在觸及對方充滿蔑視的眼神後,開始變的彷徨不安。
小齊之所以盯上糖豆,就是覺得這小子有點巴結洛褚,才極度看他不順眼!
媽的,巴結誰不好,巴結一個傻子!你小子是瞎的吧,分不出哪個才是真神?
“小齊哥、小齊哥,把他讓給我吧、求你啦!”豆芽這時擠了進來,一臉懇求的望着小齊。
豆芽爲什麽叫豆芽,就是因爲他菜!弱!十足的弱雞一個!
而他選邵羽棠,是由于這個邵羽棠雖然比他個子高,但是瘦的跟麻杆似的,是新生裏最弱的。
豆芽好歹學了一段時間的搏擊。以前是被人搏,現在也該他搏别人了。
“行!給你!但是你要敢手下留情,老子就弄你!”
“謝啦、小齊哥!你就瞧好吧!”
大魚吃小魚、以大欺小、恃強淩弱是大自然中最普遍存在的現象,是自然生存法則之一。這條法則同樣也适用于人類。
短短一會工夫,老學員中的強者已先行挑選完心儀的對手,而新生中被挑剩下的都是些個人高馬大的選手。
他們可能不會那些所謂的套路招數,但是一看其兇狠的表情和防備架勢,就知他們絕非易與之輩。
于是,餘下實力不濟的老學員彼此找到相熟的朋友對練,心照不宣的耍起表面功夫。
“盛哥,咱們怎麽辦?”問話的叫小俊,無人挑選的新生之一。
爲首的仇盛環顧一周後,咧嘴笑了:“既然人家看不上咱,咱就自己送上門……兄弟們,誰也别客氣,叫他們瞧瞧厲害!”
“好嘞、盛哥!”
“上啊,兄弟們!”
站台上,羅子昊自然注意到最後出手的幾名新人,越看越滿意,不過當他瞥到傻愣着的洛褚時忍不住皺起眉。
渾渾噩噩的洛褚站在紛亂的人群中異常顯眼。
他還沉浸在失去小熙的痛苦中,這是他人生第一次經曆“死亡”,盡管小熙已經死過一回。
而且,人死亡了還剩鬼魂,那鬼魂死了呢?
洛褚不敢再想下去!更讓他自責的是,小熙是爲了救他而“死”。
洛褚不是沒懷疑過崔棒,隻有他的嫌疑最大。
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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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難道就因爲他小小的回擊,就要惹來報複?
憑什麽?難道他要任打任罵,才能維持住表面的一團和氣?
洛褚不願與任何人爲敵,所以有時候吃點虧、受點氣,他便忍了。
可爲什麽他的委曲求全卻總會招緻對方得寸進尺?而且一旦他選擇不再忍讓,反而是對方更加憤怒呢?
洛褚想不通!
難道錯的是他?是不是一開始在受到不公待遇時,就選擇反擊而不是隐忍,那結果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這是洛褚第一次反思自己的過往!
自我懷疑、自我否定是件極其痛苦的事情!
他越想越頭疼、越難受越停不下來!
“啊——”誰來告訴我該怎麽辦?
“我擦!吓死老子,什麽玩意?”朝着洛褚靠近的仇盛險些跳起來,莫非碰見個神經病?
那聲充斥着迷茫、苦悶的呐喊仿佛困獸發出的嘶吼!
仇盛瞥到有不少目光都集中過來,莫名讓他臉上有些挂不住。
“麻的!愛啥啥!幹就完了!”
急于立威的仇盛上前揪住他認爲是神經病的洛褚,擡手就是一拳!
“嘭——”
洛褚搖搖晃晃一屁股摔倒在地上,驟然傳來的疼痛迫使他從難以自拔的糾結中回到現實!
不等他弄清楚狀況,緊接着又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和劇痛。
仇盛再次揪住洛褚的衣領,試圖故技重施,卻不想他的手腕猛地被人扣住。
“嗯?”
仇盛疑惑着擡頭,意外對上一雙眼睛,心跳不由得漏掉一拍。
在這雙遍布着血絲的眼睛裏,感受不到任何情愫,就如同被它盯住的隻是蝼蟻、石子等沒有意義的物件似的。
仇盛曾經看到過類似的眼神。
那些站在食物鏈頂端的野獸,不管面對任何動物,都會保持這樣波瀾不驚、漠視一切的眼神。
對那些野獸而言,其他動物的存在就是用來飽腹,而它們的生命則沒有任何意義。
下一秒,那雙眼睛突然充斥着不滿、惱火等負面情緒!
同一個人刹那間切換兩種截然不同的眼神,轉變之快甚至讓仇盛以爲産生了幻覺。
幽暗中,旁觀全程的長修變得目瞪口呆,剛才他和主人格應該、好像是有過一瞬間的重合……
“裝神弄鬼!”
感覺被人戲耍了的仇盛徹底惱了,他猛地用力抽回雙手,改換成拳,奮力砸向洛褚。
“嘭、嘭!”
挨了兩下的洛褚幾乎是同時出手,他的反擊雖慢了半拍,但是出手的方式和角度竟然和對方極其相似。
“呦呵?”仇盛有些意外,意外于自己竟然看走眼了。
來到落玉堂之前,他每天都會爲争奪地盤、食物等和别人大打出手,可謂是戰鬥經驗豐富。
大多數人隻需他瞄一眼就會判斷出大概路數,例如對手什麽性格、能不能招惹等等。
而且他的判斷準确率極高!就像被他挑中的洛褚,打老遠一望便知,是個軟弱無能之輩。
“竟敢還手?好好好,再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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