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馳馳就屬這種,隻不過他還未谙其中之道而已。
孟絕海一愣,沒想到這次又是這家夥出頭,他對劉馳馳由來就有些畏懼心理,加之剛才劉馳馳又于他面前幾招手刃了兀龍,其人武力之悍可見一斑!心驚之餘,讓他恨不得這人不要出現在他面前才好。
一沉默的當口,隻有他身後的朱溫眼中閃過一絲不爲人察的神色。
“如此說來,就是劉少俠你親自留下來咯?”
“這是當然。”
劉馳馳心中覺得好笑,留下來就留下來,哪有什麽親不親自的話,這人當真虛僞得可以。
他點頭,微笑着走出兩步道:
“還不快讓船家把船靠過來!”
......
渡船靠岸,這麽晚的夜裏也不知從哪找來的兩條船,估計花些銀兩總歸有人願意做這生意吧。
等其中一條船靠近,劉馳馳扭頭道:
“快些抓緊時間上船,這裏有我盯着,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殷十六知道此刻多說無益,便轉頭催促幾人上船,順帶着叮囑阿蠻上船後看好黃邺。安排停當了,這才朝劉馳馳招呼道:
“馳馳,我們幾人先行過江,到對岸等你。”
劉馳馳點頭擺手道:
“别磨蹭了,快去吧。”
殷十六這才上船。
......
劉馳馳背手立于江岸,看江面一片渺茫,月光堂皇其間。在他身後不遠,幾十人的黃巢鐵騎屹立不動,注視他于虎視眈眈之下。
渡船開出,劃開一道悠長透亮的水弧朝對岸駛去,漆黑的江面上顯得格外寂靜。
劉馳馳看船隻走遠,回頭朝孟絕海笑道:
“孟将軍,此處一别後,但願此生再不要相見了。”
孟絕海立于馬上作苦笑狀。
“此生見與不見,于這亂世中我們誰也說了不算。”
劉馳馳點頭,覺這孟絕海說的倒也是實情。世事難料,誰也不知道明天自己會身在何處。恩怨未了,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聚首。
一柱香後,對岸燈火亮起,随即傳來殷十六的聲音:
“我們已經到岸,你們讓劉馳馳上船,待舉起火把之時同時放人。”
孟絕海聽到,随即也令人大聲回複了過去。
“劉少俠,就請上船吧。”
朱溫舉手作請,一臉堆起的笑意,劉馳馳明白他此時心裏狠不得将他早點送走,越遠越好。
劉馳馳擡頭瞬間,舉手向孟絕海打了個招呼,看都不看朱溫一眼擡腿就走。
第二艘渡船泊在江岸已經許久,大小體積跟第一艘相差無幾,船工加船老大就有五六人之多,可這次隻送一人,就是劉馳馳。
兩岸火簇同時點亮,接了訊号朱溫舉手示意船家開船。
船畫一道弧線開出,逐漸遠離了江岸,恍然間有種脫離塵嚣之感。
劉馳馳舉目回顧,隻見孟絕海一動不動端坐于馬上。朱溫于一旁正注視着自己,一刹那間眼神有些複雜。
對面江岸隐隐也有船隻駛出,劉馳馳明白,那是黃邺所乘之船。
快行至江心處,兩船離交會不遠,劉馳馳挺身看對方船上,分明已能看清楚黃邺的模樣。
黃邺端坐船頭一動不動,神情已較之剛才自若了許多。
兩船于江心處交會,目光相視間,無端地,黃邺嘴角泛起絲詭邪的笑容來,讓劉馳馳心裏有種莫名的不舒服。
“趙甲,快點,将船再劃快一些!”錯開瞬間,黃邺直起身沖船工催促道。
劉馳馳心頭一驚,他怎知道船工名字!疾轉回頭,就看自己船上那幾名船工猛抄起家夥正向自己沖過來......
MD,又是一計!上了朱溫那家夥的鬼當!
劉馳馳腦袋轉得飛速,手中劍已出鞘,迎面将一人順勢砍落江中,再一腳飛蹬,踹飛起一人。等自己落在船甲之時,他發覺船已就此停下,隻繞着水面開始打轉起來。
剩下幾人明知不是他對手,瞬間縮退至船尾,面面相觑着不敢上前。
他擎劍瞪目過去,正準備動手,忽聽岸上有人高聲命令道:
“弓箭手,上前準備!”
劉馳馳一扭頭看向江岸處,咬牙瞠目道:
“朱溫你個小人,敢陰我!”
“放箭!”
随着朱溫一聲斷然令下,整條江岸邊響起一陣破裂夜空的箭羽聲。
身前幾人一聽弓響,立刻掉頭想也不想地一頭栽進水裏,以極快的速度遊着逃命去了。
劉馳馳迅速扯起一塊艙闆擋在身前,随即一陣箭羽“铮”“铮”“铮”落下,瞬間震得他手臂一陣發麻,險些丢落。
他被巨大的箭沖逼着連退了好幾步,眼看着到了船尾。
破空之聲又起,箭雨再次騰空。看向漫天箭雨,劉馳馳心中忽然被一種巨大的悲怆籠罩住,他扭頭,絕望地一頭躍進水裏。
臨入水前,就聽自己岸邊有人聲嘶力竭喊道:
“馳哥哥!”
然而他已來不及回應,江水瞬間将他包裹住。
外界聲音混沌成一片模糊的水流,耳畔隻有汩汩的水聲,還夾雜着一些不清不楚的“嗖嗖”聲,那是羽箭不斷射入水中的聲音。有幾枝從他面頰、手臂間擦過,險些命中了他。
這幫家夥還沒停手,他隻有放任身子往下,朝水流深處落去,這樣至少可以躲過一陣子弓箭的襲擊。
月光在頭頂處漸失,他堕入一片黑暗之中,如是母體一般溫暖的黑暗之中,再也沒有任何聲音,隻有混沌不明的水聲,如似催眠的樂曲一般。
他漸漸無法呼吸,氣息變得很弱。
他絕望,想掙紮,然而已沒有了氣力。
他感覺自己越來越像棵水草,開始無根地飄搖,他乏力到極緻,以緻無法撐起自己的眼皮,他有些困了,他比任何時候都累......
在他昏睡入黑暗之前,他恍惚看見自己右掌間瑩瑩亮起一道光,綠色的,越來越亮,越來越大,最後竟如似道大門一般,朝他敞開......
……
他,依然堕入在一片黑暗裏,不祥籠罩着他。
他赤裸着身體在暗地裏跑,他顧不上羞恥,他由着身體某個部件叮裏叮當打得他皮膚都疼,他顧不上,因爲身後有東西在追他......
然而腳下讓他虛脫,他如似跋涉泥濘一般疲憊不堪,他極想停下來,問問這是哪裏。
然而四周空曠,空曠得讓他有些暈眩,遲疑間他一腳踩空,就此又堕入下去......
他驚恐地想喊,然而一張口,聲音大得竟把自己都驚醒了。
......
“劉馳馳”醒在一個陽光蓬松的午後,正午的陽光正好,曬得他渾身如同一塊草皮般發癢。
他身側不遠是一片綠得新鮮的草坪,而他身下則是一塊塊如同馬賽克一般的大理石磚。
他竟然躺在一塊泳池的邊上!
他撐起身子試探着起來,卻冷不防被個突然伸頭出現在他眼前的女人吓到了。
“你醒啦?”
“嗯。”他呆若木雞道。
那女人伸着腦袋在他臉上端看了半天,暗紅色的短發在陽光的背影裏蓬松發亮,末了她莫名問了句:
“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沒......沒有吧?”他口是心非道,眼神閃爍着順帶打量了一下她白皙的脖子,以及脖子以下若幹可圈可點的部位。
“真的?”
“嗯。”他若有若無地點點頭,試圖用眼神來彌補自己的不夠真誠。最後卻定格在了她臉上幾顆淺淺的雀斑上。
她小巧鼻梁上的雀斑真好看。
“那好吧。”
女人這才放過他,似是有點失望,站起了身體徑直地用身上裹着的浴巾擦拭着四肢。
天哪,她竟然在他面前穿着一件紅色連體的泳衣!她不知道自己會噴鼻血的嗎?
劉馳馳,不,是蘇楚瀾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最起碼他可以确定的是,他已經回到了公元2017年,蘇楚瀾生活的那個世界。
因爲泳池邊的這個女人他确實認得。
她叫林筱,如果記得沒錯的話,她應該就是黑爺的女人!
蘇楚瀾隻跟林筱見過一面,是在黑爺的那輛寶馬車上。當時他和章迪急着要逃過黑爺那幫人的追殺,所以慌亂之下上錯了車,載着這個叫林筱的女人足足跑了好長時間才發現。爲此他還把這女人單獨丢在了出城的路口。
她當時站在寒風裏瑟瑟生憐的樣子至今令他過目不忘。
或許是因爲那一天林筱是坐在車子後排的位置,所以才對自己的相貌有些印象模糊吧,他這麽想着,邊起身問道:
“我這是在哪裏?”
“在我家裏。”這女人走到泳池邊的太陽椅上坐下,喝了口果汁說道。
“這是你家裏?”
蘇楚瀾瞪大眼睛四下打量着,猶自有些不敢相信。
“是啊。”這女人别過頭來看着他,有些固執地堅持道。
“喔,這樣啊,沒事沒事,我就是問問而已。”劉馳馳連忙換作一副笑臉道,其實心底裏暗自一驚。
瞧這麽大的房子,這麽大的遊泳池,還有這麽大的草坪,她說的“她家”該不會就是黑爺的别墅吧!
“那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來的?”蘇楚瀾接下來試圖小心地問道。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
這女人陡然坐直了身子看着他,浴巾自落下來,身材畢現,兩腿尤其筆直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