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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出走之間,欲望撒潑

那支由骊園竄起的一支煙花,瞬間點亮起他們的線索。

那個無端地在暗夜裏放煙花的人,不是冷海圖還會是誰?

這一支煙花作何用途,不言自明,多半是一種信号,一種向外告知情況的信号。

至于這信号具體代表何意,又發給誰看,這些目前尚不得知。不過随着冷海圖冷堂主的慢慢浮出水面,這一切遲早也會被解開,時間問題而已。

“冷海圖!”劉馳馳從口中一字一字念出這個名字。

作爲大風堂的傳人和泠煙、泠竹姐妹的養父以外,他對他幾乎一無所知。或許還有一個曾爲白衣陌者的身份,但這一段身份堪疑,因爲隻是來自于冷海圖本人和孫管家之間的對話,以後再也沒聽他提及過。

身爲曾經的黑衣陌者,劉馳馳非常清楚,陌者之間有着非常嚴格的紀律和行動方式。他們隻針對某一任務臨時組隊,各自恪守本份,隻履行交代給自己的那一部分義務,一旦任務結束則就地解散,消失于人群之中不複再見,除非等到下一個任務開始之時。

陌者之間沒有任何從屬關系,所有的陌者隻遵從于一個人的調遣,這個人就是—衛将軍王建。

“難道他此舉是奉了王建的命令嗎?”李默餘思忖着問道。

“很有可能。”他依然皺着眉頭,苦苦思考着冷海圖這番舉動的動機。

“但是在大風堂裏,你們不是明明見到他與孫管家那幫人反目,爲此還連累到他大風堂近百号人搭上了性命嗎?”

李默餘繼續提出他的疑問。

那晚大風堂一役他雖沒有參加,但從事後殷十六的講述來看,那是一場非常慘烈戰役,他們如何死裏逃生姑且不論,光是看雙方的死傷人數就是一個吓人的數字。難道在這樣的兩敗俱傷情況下,冷海圖還能再跟衛将軍王建合作?

劉馳馳沒法給他解釋,他自己也正深陷在各種疑問裏面,理不清頭緒。

桌上的空氣一時反倒沉默了。

甜兒看着他倆一頭雲霧焦慮之下一言不發,便嘗試着提醒他道:

“難道你沒想過從泠竹那裏着手,打聽一下冷堂主可能的去向?”

默餘擡頭,也把眼光注視向他。

劉馳馳清楚,這是一個極爲可行的提議,最起碼可以一試,可他瞬間卻猶豫了。

如要詢問泠竹,勢必要告訴她泠煙和她養父失蹤的消息。在家園被毀之後,她是否還能承受這樣失去家人的痛苦,他不能肯定。

甜兒看出他的爲難來,想了想站起身說道:

“這樣吧,先不着急,我先動用我的鳳凰令召集族人在洛陽一帶的山林附近搜索看看。”

“鳳凰令?”李默餘不解地看了看她。

甜兒笑了下解釋道:

“就是山神令。”

劉馳馳點了點頭,姑且這樣試試吧,雖說他們躲藏在山林間的可能性不大。

甜兒遂走至廳門之外的空地上,仰向天空發出一聲短嘯。

那嘯聲清麗而悠揚,輕飄飄地竄到了蒼穹之上,悠遊了沒幾個來回,便引來了一隻巨鳥的身影。

李默餘又是看得一臉愕然,他自顧拍着劉馳馳肩膀說:

“馳馳,你看那巨鳥又回來了!”

甜兒回眸微愠道:

“跟你倆說過多少遍了,這是鳳凰,不是什麽巨鳥。”

說畢一伸手,從那伏于屋脊之上的鳳凰垂落下的尾羽間摘下一支羽翎來,同時從自己的秀發間除下一縷青絲,并将兩者纏繞綁緊在一起。

甜兒再拿出火石來打着了火,接着用火引着了羽翎,瞬間便将兩者燃成了一縷灰燼。

灰燼落地處,甜兒低頭默默自語。語畢,甜兒一擡頭,那鳳凰已然振翅向天穹間飛去,羽翼起伏間似有點點星光閃爍,唯美極緻。

劉馳馳和李默餘看得愣了眼,半天張口說不出話來。

甜兒折身回到廳裏坐下,笑着看兩人掉了下巴一般不語。

劉馳馳心說,養什麽寵物也沒有養上一隻鳳凰拉風啊。

李默餘半晌才問道:

“甜兒,你方才将你發絲和那鳳凰的羽毛縛纏在一起燒掉,是何意思呢?”

甜兒莞爾一笑,解釋道:

“我乃半人之身,而鳳凰是神獸,乃神族之身,所以我若要差遣于祂,必先要與祂定有契約。而你們方才所見的,就是我和祂之間的立約方式,此後我口中所念祂俱已收悉,并會返回山林傳令下去。”

劉馳馳聽得心裏一陣唏噓,人家玩的那才叫高級,自己那點裝神弄鬼的架勢現在看來簡直弱遜爆了。

正想着,李默餘卻徑直問甜兒:“甜兒你這還算神力嗎?”

“嗯。”甜兒答道:“當然。”

李默餘又突發興緻問道:

“那爲何那一晚萬目偏偏要說你随了凡人後就是凡夫俗子之身,再也施展不了神力了呢?”

連這問題都敢問,劉馳馳恨不得台下跺他一腳,不過他忍住了,因爲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甜兒臉上猶自飛上一抹紅暈,猶豫着不知怎麽回答,考慮了片刻才囫囵說道:

“反正我現在仍有神力就是了,等十六回來後就不好說了。”

這算是個什麽解釋,默餘轉臉看看劉馳馳,一臉的不置可否。

劉馳馳則是從甜兒話語中聽出了一些端倪,他解圍道:

“神力哪是這麽容易消失的,等十六回來,她跟十六商量之後,才能考慮還要不要神力。”

李默餘若有所思道: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這麽說十六的意見還是蠻重要的哦。”

甜兒跟劉馳馳趕緊悶頭用餐,誰也不想搭理這個呆子,由他自個想去吧。

.....

入夜,城裏淺淺地下了一場雨,雨絲細密,打在竹林的葉間,如細語呢喃般輕柔。屋外寂靜,屋内燈火撲簌。

他獨坐着發呆,看泠竹在屋子裏忙東忙西地收拾,幾次想脫口而出詢問關于她養父的事,但還沒問出口就自己搪塞住了。

亥時,夜闌人靜,泠竹催促他上床早些安寝。

他洗漱完畢,剛熄滅燈火解衣躺下,泠竹溫香柔軟的身子便偎依了過來,他将她摟在胸前,埋頭于她秀發間發愣。

泠竹任由他嗅着,溫柔間問他道:

“你今日怎麽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女人的敏感是老天賦予她們的神奇之處,往往會在不經意間将人洞穿。

他看無可掩飾,便直說道:

“嗯,跟冷堂主有關。”

愣了一愣,泠竹微微直起了身體,略是變了個語氣問道:

“與我養父有關?”

他不想唐突她,隻用漸蓄起胡茬的下巴輕輕摩挲着她臉龐,輕聲回答:

“嗯,确是與你養父有關。默餘他們離開洛陽城的前幾日,在十六的骊園裏發生過一起事情。你養父冷海圖帶着泠煙突然出走,同行還有一女子,名叫孟小仙,從此杳無音信,不見蹤影,我和默餘正商量辦法如何找到他們。”

黑暗中沉默了片刻,劉馳馳竟感覺不到泠竹有太多的意外,隻聽見她幽幽歎息道:

“以我對他之了解,他定然是去投奔那衛将軍王建去了。”

劉馳馳一驚,問道:

“你怎會如此确定?”

“我養父乃是衛将軍門下陌者,你難道不知?”

“這我自然知道,可也正是那王建派人血洗了你們大風堂,我親眼所見。那日我與你養父冷海圖曾并肩禦敵,如若不是用火藥之計,我們定然逃脫不了王建那數百烏甲軍的追殺。他怎可能還去投奔王建呢?”

泠竹沒有立刻答他,隻在黑暗裏坐了起來,他看到她兩顆眸子在黑暗中如寶石一般閃動,胸口處猶如心潮翻湧一般起伏不停,很顯然,泠竹正在試圖平息自已内心湧動不停的思緒。

他默默不語望着她,心知她有話要說。

片刻,待穩定了情緒,泠竹說道:

“馳哥哥,你知道我是如何從大風堂出走的嗎?”

他把她重新拉于懷中,輕和着聲音說道:

“之前在石室中你曾大概告訴過我,說你是與你養父起了争執,所以才一個人跑了出來。我當時也覺奇怪,但這是你父女家事,我一個外人不便細問。”

“馳哥哥,今日既然已提及此事,我就将事情原委一起說給你聽,也好把我心中委屈讓你知道。”

他點點頭,沒說話,隻用手輕輕撫弄過她一頭如娟的秀發。

黑夜沉靜,隻有細雨沙沙作響,泠竹緊靠着他娓娓說道:

“之前我跟你說過,我曾依照我祖上所傳的《山河火器譜》做出過一台飛火發車,你記得麽?”

他點點頭,記得泠竹曾經跟他說起過。

泠竹接着說道:

“想不到我養父利欲熏心,一心想以此換得高官厚祿,竟要将此書連同飛火發車一起獻于衛将軍。我明白此物的傷害,斷不能答應。多次勸阻無效後,我隻能私自毀了飛火發機并燒了那部《山河火器譜》,以爲這樣就可讓他絕了念頭。”

“難道他仍未死心?”他忍不住問道。

泠竹點點頭。

他皺起眉頭,甚是不解:

“那飛火發機連同那部《山河火器譜》都已被你毀掉,他怎還不死心?”

泠竹歎口氣道:

“因爲我養父知道我從小即有過人之記憶能力。”

劉馳馳恍然大悟道:

“難道說那整部的《山河火器譜》都已被你牢牢記在腦子裏了?”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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