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蕙在南都上學,和蘇楚瀾同一個城市,加之兩人關系本來就親近,自然也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了,所以每周總會有一兩天要到蘇楚瀾這兒改善夥食,也就打打牙祭而已。
有時她還會帶上她那個無線電物理專業的男朋友一起過來,在她的高智男友身邊,她自己總像個小孩。
“惠惠啊,我在樓下的排檔街吃飯呢。怎麽,要來?那就直接到拍檔街找我,請你們吃飯。”
挂了電話,他不急不慢地喝了杯啤酒,作勢向服務員打聽洗手間,然後一頭鑽進店裏。
蘇楚瀾早知道這家店有個後門,就開在那人跑車的旁邊。
等到他從後門突然現身,那人顯然有些措不及防,沒來及反應就被他一把擒住了胳膊。
他迅速用身體把他逼到了一邊的牆角,防止他脫逃
“哎,你這人,抓我胳膊幹嘛,有病吧你。”
這人一張口,蘇楚瀾才驚訝地發覺她竟然是個女的。她一身中性的黑色皮衣皮褲和墨鏡的打扮顯然影響了蘇楚瀾對她的判斷。
爲了防止好奇的路人圍觀,從而引起沒必要的麻煩,他迅速地松開了手。
他一笑,目光銳利道:
“你不要以爲我沒注意到,你在監視我。”
“你别開玩笑,我監視你幹嘛?”這女的顯然在抵賴,說着她把墨鏡摘了下來,露出一張畫着淡妝秀氣的臉,看模樣也就二十來歲。
“我怎麽知道你爲什麽監視我?”
對于女人,蘇楚瀾有足夠的耐心。
“你這人說話可得憑證據,我好好地在打電話,怎麽就監視你啦?”
“那你一直在這裏幹嘛?”
“我在打電話等人,不可以嗎!”
蘇楚瀾停頓了一下。
“好吧,那麽是我誤會了,對不起,剛才冒犯了。”
因爲發覺對方是個女子,蘇楚瀾早就沒那麽緊張了。既然對方不承認,自己也犯不着跟她糾纏着不放,畢竟對方也沒暴露什麽對自己不利的企圖。
說着,他轉身往回走,一邊做了一個再會的手勢。
走出去十多米,忽然聽到那女子在身後叫了一句:
“陌者!青紋!”
他猛地回頭。隻看那女子粉臉妍妍,正向自己露出挑釁般的笑容,那白色的貝齒在路燈的照耀下迷人而醒目。
他幾乎本能地拔足向她回奔過去。
那女子反應一點也不慢,一回身上車,一腳油門便竄出去多遠。
她伸手淩空向蘇楚瀾擺了一擺,等蘇楚瀾追過去,她連人影都不見了。
“媽的......”
他暗罵了一句,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
“哥—”
他回頭,江惠從後面跑上來,身後跟着一個一米八幾高個子的男生。
“惠惠!”他應了江惠一聲,轉而舉手向那男孩示意了一下。
男孩叫季華,江惠的男朋友,是個典型的不愛說話的理工男。兩人談了一年多,跟蘇楚瀾倒也熟識。
“你們怎麽跟過來的?”
“我們到排檔街找你,服務員說你往後門方向去了。我們覺得你可能有事,便跟了過來,哥你沒事吧?”
“噢,沒什麽。隻是剛才好像看到一位熟人,便過來看看,想不到她已經開車離開了。”
蘇楚瀾把監視他的女人稱作熟人,完全是因爲他實在無法形容她,既然她稱呼自己爲“陌者”,那自己隻有稱呼她爲一位“熟人”了,熟得認識了上千年的熟人。
“又是位漂亮又有風情的女人吧?”江惠故作聰明地調侃他,看來她倒是挺了解她這位表哥的。
蘇楚瀾撇她一眼。
“漂亮是肯定的,風情嘛,就未必了。”
季華拉了江惠一把。
“大哥的朋友,你别亂說。”
他對蘇楚瀾曆來頗多尊重,從不敢随便開蘇楚瀾的玩笑,從這點來說,蘇楚瀾還是挺欣賞他的。
“漂亮風情的女人怎麽啦?我又沒說是女朋友。當真哪天我哥能帶個漂亮女朋友回家,我們全家可就開心了。”
江惠說中了蘇楚瀾的心事。
每次回自己南方小鎮的老家,他爸媽嘴裏念叨最多的就是這件事。
說什麽“上學的時候,女同學見天換着往家帶,可一旦工作了,幾年都沒談一個,過年總是孤單單一個人回來。”
他爸媽着急,蘇楚瀾卻一點都不急。工作之後的感情那是要談婚論嫁的,哪能随随便便往家裏領,再說,自己還沒準備好,不想這麽早地把自己固定住。
想到這裏,他不禁想到,可是,作爲劉馳馳,他是這麽想的嗎?
二十年颠沛于山野、浪蕩于市井的生活,已使他疲憊、厭倦不已,或許他比任何人都渴望穩定下來,擁有自己溫馨的家庭。
那,仙兒、泠竹,或許還有一位還了俗的悟門,哪一個才是他一生所托呢?
在現在的蘇楚瀾看來,這顯然是個比哥德巴赫猜想更複雜的難題。
唉,好在此時自己是蘇楚瀾,不必替古人擔憂!
在蘇楚瀾的一再堅持下,三人又點了一些菜。蘇楚瀾拿來一箱啤酒,江惠看表哥難得放開,也就沒說什麽,由着季華陪着表哥對喝。
蘇楚瀾跟季華喝過好幾頓酒,一米八的大個子,可是酒量真的如他性格一般腼腆。
第一次江惠帶他跟蘇楚瀾見面的時候,他還帶着一絲大男孩的羞怯。在吃飯的時候蘇楚瀾問他喝不喝一點酒,他死活推脫說自己不能喝酒,一喝就醉。後來在江惠的威逼利誘下鬥着膽陪蘇楚瀾喝了三瓶啤酒,當時就臉紅得什麽一樣,趴在蘇楚瀾的床上睡了一下午。
漸漸來往熟了以後,他的酒量也稍稍進步了一點,可最多也就陪他喝個四瓶,多了蘇楚瀾也不讓他喝。
就這樣,三個人就着夜晚雨後習習的涼風一直喝到了十點多。
但今晚,不知道出于什麽目的,蘇楚瀾把自己喝多了......
分開的時候,他們兩個把蘇楚瀾送到了公寓門口,在蘇楚瀾一再堅持并強烈保證自己沒事的情況下,他們囑咐了幾句才打出租車離開。
蘇楚瀾坐着電梯搖晃到13樓,下了電梯他原地不動愣了一會神,這才确認剛才的确是電梯在搖晃,而不是自己。
“這破電梯......”
他嘴上嘟哝着,剛準備掏鑰匙開門,身後的安全通道的樓梯口突然傳來微弱的“啊”一聲。
聲音實在不大,可他聽見了,似是一個女的聲音。
這麽晚了,會是什麽人?
他掏鑰匙的手停住,身體往後小退了兩步,貼着牆聽樓梯通道裏的動靜。
樓梯通道裏,光線昏暗得像公共廁所裏的燈光,就聽到一名男子低沉着聲音惡狠狠地說:
“再叫!再叫就割了你嗓子!”
那女的果然不敢再叫,隻聽見嘤嘤地抽泣聲。
另外有個男人的聲音急急催促道:
“龍哥,你動作快點,這樓道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有人上來。”
那叫龍哥的極不耐煩地答他:
“催什麽催,沒看到這女的不配合嗎?”
說着就聽見一記耳光響,那女的“啊”一聲叫得更慘......
蘇楚瀾頓時血往上湧,一股怒火真沖上來。
有人施暴!
他一個箭步沖到樓梯口,樓梯拐彎處正有一個壯實男子死死壓在一個女的身上,旁邊站着一個手上拿女式挎包的光頭。
“龍哥,有人!”那光頭叫道。
那叫龍哥的男的騰一下從地上站起來,用拿刀的手趕忙地提上褲子,嘴上喊道:“快跑!”
說着兩人拔腿就往樓下蹿......
蘇楚瀾直接從樓梯上跳到他們和那女的中間,護住那女的,轉身問:
“你不要緊吧?”
那女的來不及回答他,裹起衣服緊追兩步一把拽住那光頭手上的挎包。
“把包還給我!”
他想攔已來不及。
光頭被她拽着包邁不了步子,便朝那龍哥大叫了聲:“龍哥!”。
龍哥聽到叫他,一回頭,眼一瞪目露兇光,挺手一刀狠狠紮進那女子腹部。
女子頓時眼神直了,負痛捂住腹部倒下,獻血霎時淌滿了樓道.....
兩名男子趁勢跑了下去。
蘇楚瀾眼看着慘劇瞬間發生,氣血上湧,心中頓時懊惱無比:
我如果搶先那男子一步阻止他,就不會發生如此的慘劇了。
心念剛至,一道綠光自他手中發出,頃刻間亮滿整個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