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體恢複得如此之快,僅僅是因爲王建那一劍沒有傷及體内的髒器嗎?
很顯然,有這一層的原因,但不充分。
有些現代醫學知識的他知道,在外力作用下人身體的破損,光是肌肉組織,沒有三兩個月是不可能恢複如初的,更别說骨骼了。
而現在,自己身體的康複速度明顯是快了許多。雖離完全康複還差得很遠,但也夠驚人的了。
難道說,穿越重生後,自己的身體已冥冥中蘊含了某種不知名的能量嗎?如果是真的,那會是種什麽樣的能量呢?
他迷茫之處就在于,自己一概不知。
......
冷泠竹在他面前把一面牆的石塊往下搬,早累得香汗淋漓。
“累了就歇會。”
他關切又不無歉意地說。
他自身極不适應這個男人一旁坐卧着,女人在揮汗如雨的場景。
要不是自己身體尚虛使不上力,他是斷然不會讓自己如此嬌弱的女人受這個罪的。
“不累,早些搬完,不是可以早些解開你的謎團嗎!”
他終于信了那句話,女人是種爲感情而生的動物。
你跟他沒發生什麽時,她可以冷若冰霜,拒你于千裏之外;當你跟她有了什麽之後,她就會立刻變成你的代言人,處處爲你着想,不讓她心煩都不行。
唉,他暗自唏噓,不知道即将到來的是幸福,還是煩惱。
“這面石牆後面是什麽,勞你這麽煩神去找?”泠竹問道。
他招手:
“你過來。”
女人在他面前席地坐下。
他摸索胸前,拿出那隻錦匣。
“好美的匣子。”女人眼睛閃出了光。
他一笑,打開了匣子。
目光所及處,是那枚烏綠的扳指。幽幽弧過的,是那道恍若前世的光茫。
“就是爲它?”女人不解。
“嗯,或許答案就在這面石牆的背後。”
......
轟隆一聲,塵土揚起多高,小石室的封牆打開了!
塵埃落定,一座經年的石室重見于天日。
七八尺見方大小,一屋子滿架的書籍。塵埃在書面上落了厚厚的一層,泠竹随意翻開一本,嗆起的灰塵惹得兩人猛咳不止。
站在烏泱泱的書架前面,泠竹沒了頭緒,她回頭問他:
“我們該從哪裏開始呢?”
他沉忖了一會,說道:
“把那錦匣拿來吧。”
泠竹依言拿來那隻錦匣,遞至他手。
劉馳馳走到石室中央盤腿坐下,打開錦匣,小心拈起那隻扳指放至右手手心處。
隻見一道瑰麗的弧光亮過戒面,弧光過後,扳指通體突然呈現瑩綠的透明狀,那光芒暴漲,霎時間綠色的光焰映滿了石室,如似打開一張巨大的幕布一般......
“看,那有一個人!”泠竹指着綠光處大聲呼道。
他這才注意到這滿室的綠光中正顯現出一些活動的影像,像是一部電影正在放映一般.....!
亂花迷了少年眼,春衫尚薄,怒馬而鮮衣,一少年負弓絕塵而去,那枚烏綠的扳指在他指尖一閃而過......
聲色雕欄,萬花瓊樓,燈火迷離了一座城邦。
突然,滿天箭雨,挾着火球,頃刻之間落滿城邦。城池淪爲火海,呼叫奔突聲中,大廈傾塌......
百裏莽原,那少年華衫踯躅,破雪而行。
蒼茫處,城阙華廈,燈海瓊花,繁華幻影俱在萬念中渺渺而散......
暮鼓深處,一須眉虬然的聖僧持法爲他剃度,一滴清淚垂落于胸口挂着的扳指上。殿外,落落梨花,白了一座庭院。
枯燈青袍,少年僧人在佛前夜誦。迷蒙間擡頭,晨鍾驚起山林,飛鳥四濺而去......
竹笠草履,雪蓋穹野,少年孑孓拄杖而立。鬥笠間一寸青茬,箱籠中百丈黃卷。
大漠狂沙,風雲湧于祁連山阙。歲月跋涉,容顔滄桑。一夕少年老于昨日,帝國萬裏,他從青春行走至盛衰。
金頂殿上,母儀四方。他手釋長卷,念動慈悲,四海善信者皆仆伏而長跪,龍顔和悅而賜。
他于龍門山巅造佛,百餘工匠,日夜星辰,不覺間,老朽了時光。
像成,佛光萬丈,萬衆而拜,生靈同沐于晖光之中。
萬念起伏,朝霜暮雪,塵世悲歡,男女聲色悉隐于蒼穹。
他一人,茕茕然,臨于伊水河畔。
松手間,一枚綠光滑落于波濤,前塵皆付了流水......
他合掌念念:
“心性無染,本自圓成,但離妄緣,即如如佛。”
......
滿室的綠光遽然收起,隻留那隻扳指隐着一絲綠光在他的手心。
空氣中,劉馳馳和冷泠竹相看無語,愣愣了長久。
泠竹問道:
“馳哥哥,剛才那是?”
“迦南僧的前塵往事。”
從泠竹清白的臉上緩緩流下一滴淚來。
她喃喃:
“一夕少年,一朝遲暮,青春老于昨日......”
說着,她走前拼命摟緊劉馳馳,眼中泛起淚光:
“馳哥哥,我們永遠不要離散了好不好,你答應我?”
馳馳動容地點頭,把她抱緊。
她心稍寬,感慨道:
“整個一段光影中,那僧人隻說了一句話。”
“嗯”劉馳馳複述道:“但離妄緣,即如如佛。”
話音剛落,劉馳馳倏然消失!
冷泠竹忽然手臂間摟空,跌坐在地上,難以置信地望着眼前,驚若失掉了魂魄。
......
山林嗚咽回響,直驚得遇兒騰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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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曬得太陽穴發燙,他直覺得自己眼前黑了一下,他站穩。
一睜眼,面前竟然是程度在緊張忙乎的樣子,脫西裝,領帶扯掉,扣子松開......
怎麽回事?泠竹呢?遇兒呢?山洞呢?佛經呢?......
忽然腦後一陣冷風,他疾速一回頭,“啪”手上握住一支鐵鍁!
“啊”偷襲他的人一聲尖叫。
王袁!
不等他細想,對面的程度出拳!
拳頭劃着淩厲的勁風直撲他的面門。
他隻是豎起鐵鍁朝面前一擋......
“噹”,皮肉之苦!肉體和鐵器碰撞的必然結果。
程度撕心裂肺地一嚎,扭曲了身子......
他徑直往樓梯口走去,途經王袁時,他伸手隻是一推,王袁落入身後的垃圾桶。
他揚長而去......
城市的光影流離,車燈把他拉進溫暖的尾氣裏,他豎起衣服的領子,伸手攔住一輛出租車。
鑽進車廂的一刹那,他對自己說: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