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光線裏,依然遮掩不住扳指面上畫過的那一道弧光。
“是一隻扳指?”殷十六充滿好奇。
“是的。”
殷十六接過扳指細細端詳着。
“就這一隻扳指,會是解開結壇的關鍵物件?”
殷十六的問題,讓他和李默餘均不置可否。
對于結壇,劉馳馳知道的不多。隻知道是密宗教派中用築壇來安置釋迦摩尼佛的方法。先結個壇場,然後請佛于其中而行法事。其義在于離災厄難,阻擋諸橫惡鬼,後來也用于一些聖址防止惡勢侵入。
這個扳指會和結壇有何關聯嗎?
正在想着,殷十六說道:
“這裏面還有圖紋!”
果然,迎光而看,扳指的内圈布滿密密麻麻類似西域文字的東西,估計是心法、咒念之類。
“估計是佛教的持物了,我隻能估猜了。”殷十六把扳指遞還給他,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确定。
“你先收好,說不定以後會有用途。”李默餘囑咐他。
劉馳馳把扳指重又放回錦盒收好,然後問他:
“接下來呢?”
“接下來我便沒有再在涼亭逗留,繞道繼續上山,到達山門附近已是天光大白了。經你那晚一鬧,山門都布置守衛,進出人等都得盤查。”
“你是小白,怕什麽盤查!”劉馳馳說道。
“小白?小白是什麽?”
“小白就是身份清白、無甚劣迹之人。”劉馳馳解釋道。
“哦”李默餘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道:“可是别忘了我是吳王之後,你當真以爲那田老頭知道這重身份之後不會提防我嗎?”
“這倒也是。哪你怎麽辦?”
“所以我便冒了另外一個人的身份進去了。”李默餘說。
“好辦法!你用的什麽名字?”劉馳馳誇贊道。
“殷十六。”
“什麽!”殷十六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不大的眼睛瞪得滾圓。
“你确定沒事?!”
“當然沒事,江南一代名賈,樂善好施,仁義厚道,你這種人是最受寺院待見的。”就算這樣,李默餘說話仍是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
“好吧,我輸于你了。”殷十六重新癱坐回他的太師椅,無可奈何地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進了院門早有知客僧笑容可鞠迎上來......”
“他們是迎的财神爺,不是迎你。”殷十六提醒他道。
劉馳馳心裏直笑這殷十六可愛,他并非真的在意李默餘用他的名字,存心打趣而已。
“我便與那知客僧人說我找悟門和尚,那知客僧雖不高興,但又不好顯露出來,還是請我坐下寬等,他去叫那悟門。”
殷十六說:“那些僧人哪位請得财神進來布施,都是有油水可抽的,你不給人家機會,人家當然不給你好臉色了。”
李默餘沒理他繼續說:
“不一會悟門推門進來,那孩子長得真是清秀,隻是一臉疲憊,眼圈略微發青......”
這話隻聽得劉馳馳心裏一陣心酸,想必自己離開後,悟門必是一夜未睡。
忽想起來那漆黑的曠野之中,一人追于自己身後喊着:我不要做你妹子!心思便在柔軟之中變得微妙起來。
“我看這悟門尚才十五六歲模樣,未谙世事,怕把真正身份告知後他會不小心露出去,便告訴他我叫殷十六,是他們方丈的一個故交。可是想不到......”
“你的謊言被她識破了。”劉馳馳接着他話說。
“你怎麽知道?”李默餘一臉詫異。
殷十六也同樣不解的看着他。
“因爲她是觀心者,與生俱來的觀心者。”
“觀心者?”
“我就不跟你們多解釋了,這悟門實則是女兒身,一出生就被棄于法門寺,由無海方丈撫養長大。她天生的蕙質蘭心,能觀人心思,反正你說謊她一眼則能看出來。”劉馳馳大概解釋道。
“正是這樣!這悟門和尚,不是,悟門姑娘立刻就說我不是,問我到底是誰,我隻有實話實說了。”
“唉,連個小孩都騙不過,真把我的名号丢大了。”殷十六感歎道。
“悟門知道我名字後一時露出來欣喜的神情,默默說着,我就知道馳哥哥是不會丢下我一個人的。”
說到這裏,李默餘和殷十六同時向劉馳馳飄來一個表情,一模一樣的一個表情。
劉馳馳臉露窘色,又不想過多解釋,就隻有催道:
“你們瞧我做甚,你接着往下講。”
李默餘接着說:
“悟門安排我在客房住下,便問我你去洛陽的情況,我告知她你連夜即去了洛陽,她聽罷一直低頭思忖着心思。我叮囑她晚間不管任何動靜切不可出門,她問爲什麽,我說是你馳哥哥叮囑的,她便不語了。
白日裏我又去了趟浮屠塔,哦就是法門塔。方圓左右俱轉了一遍,實在看不出來他們準備從哪裏着手進入地宮。塔底隻有一把銅鎖封門,想來是攔他們不住的。地宮我又未曾進去過,不知内裏是什麽情形,所以一時想不到好的主意。
正思慮着,一旁過來一隊全副铠甲的衛兵,一邊忙着圍着塔基架起木栅欄,一邊在遣散閑雜人等。我問他們何事,他們說危塔旁毋得站人,近期木塔需要修繕,所以暫時以木欄圍擋。我方才明白他們想以護塔之名直接由塔基處挖進地宮。”
“他們真夠明目張膽的。”殷十六感慨道。
“不,他們真正的目的不是從此處進入地宮,而是希望從此處探尋到入地宮的另一條道。”劉馳馳說道。
李默餘點頭。
“正是,我看此情形便立刻借故走到塔後,看四下無人便立刻騰身上了塔檐,再由塔檐進入第二層塔内,塔基有銅鎖把門,想來他們不會冒然進入。”
“那麽法門塔内是否有路通往地宮呢?”
“我從二層順木樓梯下到底層探尋。整個底層地面全由青石鋪成,嚴絲合縫,堅固無比,完全找不到一絲可以進入地宮的痕迹。尋了半天我隻有放棄,靜靜待于塔中等待夜晚看他們行動。”
“嗯,看來地宮雖在塔基之下,但通往地宮的密道卻并不在塔内,如果有的話,悟門應該早就告訴我了。”
劉馳馳相信悟門也一定不知道密道的位置。
整個法門寺,可能隻有無海方丈一人知道這密道的秘密,而這無海一圓寂,是不是也把這個秘密帶走呢,真是不得而知。自己在法門寺找尋了那麽久,不也是一無發現嗎。
李默餘說:
“當晚,浮屠塔的外圍被密密圍上好幾尺高的栅欄,隻留了一處進出。二更時分,我倚在塔上窗台處看見一支隊伍開駐了進來。”
劉馳馳道:“你的手下敗将唐枭要出場了。”
李默餘一笑:“當日要不是他太急着去捉你,我也不可能那麽輕易找到他的破綻,然後把他擊飛出去。”
劉馳馳點頭:“這人是個狠角色,而且真正動起手來,他的武力不像我們想象中那麽弱。”
李默餘又道:“唐枭帶着一票十幾号人開駐進來,一開始就差了幾人拿着尖鏟在塔基四周到處打洞。”
劉馳馳解釋道:“他們是在用洛陽鏟尋找建地宮或密道的夯土層,這是一幫盜墓者的慣用方法。”
“不一會,有人在不遠地方輕聲喊道:找到了!一幫人聽到聲音便圍了過去。不久,這些人便全部集中在那塊地方開挖了起來。不一會就聽到有鎬撞上硬物的聲音,有人呼道:就是這裏了!那唐枭本來是在塔門附近監工晃蕩着,聽得聲音立馬跑了過去,塔下面的人基本全被吸引到了那邊,我乘機沿着塔檐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