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寫字樓、酒吧的豔遇數不勝數,可他個個記得,更别說這樣國色天香的,簡直是“輸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
可自己怎麽就是記不起來呢?她是誰,戲裏的搭檔?
“你是.....”
“我是誰你都不記得了?怎麽會這麽嚴重。”
那女子仔細打量了蘇楚瀾半天,看他不像是裝的,便恨恨地道:
“那幫家夥下手也太狠了。這一磚頭敲得,足睡了三天不說,醒來都失憶了。”
一張俏臉惱得發紅:
“天殺的!”轉臉問他:
“不會你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吧,劉馳馳”
“劉馳馳,你說我叫劉馳馳!”
蘇楚瀾跳起來,頓時覺得事情開始嚴重了。
“真的失憶了,哎呀,這可怎麽辦啊”女子緊張得好似這事是發生在自己身上。
“别急,别急,你慢點說,把你知道的事情經過告訴我。”
蘇楚瀾隻有先安撫了這女子的情緒,然後讓她告訴自己經過。
接下來從這女子的訴說裏,他終于知道:
這是大唐僖宗乾符原年的長安城,自己叫劉馳馳(這名字是怎麽起的,擱到公司裏會被人笑話半天)。一名悼唱詩人,就是給做喪事的人家裏唱悼詩(這是什麽職業,有職業規劃嗎)。關鍵自己做得還挺成功,聲名不小,可謂名動長安,被世人冠以-—“兇肆歌者”的稱号(這稱号也太遜了,護花使者都比它好聽)。
而眼前這名女子,跟自己素有舊識。乃長安城平康裏坊鼎鼎大名挹翠樓的孟小仙。
此處即是挹翠樓!孟小仙的閨房。
劉馳馳平日裏好在這坊間買醉尋樂,和這位小仙姑娘混得又熟。一旦喝酒貪杯醉倒于這街頭巷尾之時,多是這位小仙姑娘請人搭扶回來,于她房裏醒酒。(自己怎麽會是這麽一個貨色的)
前晚又次喝醉,于街市中和一幫纨绔公子起了口争,動起了手腳。這幫人領頭的就是神策大将軍田令孜的義子田桑榆。自己雖身手了得,但一來自己已喝得近于爛醉,二來對方人手衆多,所以遭了對手暗算,被一青石磚拍了腦袋,就此暈倒,直至今日方醒。
真是一個爛到家的故事,可惜主角是自己!
蘇楚瀾聽得頭暈,發呆了半天說:
“對不起,讓我再睡會。”倒頭便睡。
睡了一個時辰,蘇楚瀾再次醒來,他絕望地發現那套行頭仍舊穿在自己身上,粉臉嬌顔的小仙姑娘仍舊關切地坐在床榻前。
他方寸已經亂了,幾乎絕望地對小仙說:
“你變個銅錢我看看。”
孟小仙狐疑地看看他,拉開梳妝台的抽屜,幾乎一抽屜的“開元通寶”。
蘇楚瀾這才一頭仰面栽倒床上。
老天,自己竟然真的穿越了!
他心裏一陣唏噓,老天給了自己一個重生的機會,卻把自己扔到了唐朝,還是唐晚期的亂世。
熟悉曆史的他知道,乾符元年,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這一年該是李克用殺大同節度使叛亂的年份了。
從這以後,李唐的江山就該一步步往五代十國裂變了。
蘇楚瀾心裏倒吸一口涼氣,老天,你把我摔到這亂世,是要我扶世濟民,還是教我做一隻即傾大廈下的蝼蟻呢?
孟小仙的雲鬓靠近他的臉,希望看懂他發呆的表情。
半晌,蘇楚瀾無奈一聲長籲,權且做了這個劉馳馳吧!
樓下一陣鼓樂喧嚣,絲竹聲不絕于耳。
小仙忽想起什麽,慌忙站起身來,對着銅鏡仔細整理雲鬓發髻。
他不明就裏地望着她一番手腳忙碌。
“怎麽了?”
小仙對她一笑:
“忙你的事倒險些忘了我的大事,鸨婆子要罵死我了。”
劉馳馳納悶的問:
“什麽大事?”
“知道你也不會關心的,全是那幫達官權貴無聊至極,弄出來的什麽'文酒之會',無非是找個由頭喝酒尋樂子罷了。”
“文酒之會?”劉馳馳心裏一思忖,有點印象,這是晚唐盛行于達官權貴中的一種以文會友的娛樂方式。常常在這煙花之地選一花魁作爲文酒之會的主持人,也稱作“都知”。召集各方權貴要人聚集一堂,聊以坊間趣事,品溫香賦詩詞,美酒勾兌牢騷,麻木樂趣而已。
“今日是選都知之時,各樓當家花旦無不傾力表現想争奪這個名号。要是鸨媽子知道我這麽怠慢,必要罵死我了。”
“那你快去啊”
“知道了,我打理好了就去。”
劉馳馳突然念上心頭,說道:
“來,我賦詩送你吧。”
“送我首詩?這可稀奇,平日你的詩都是送給亡者的,今日怎突發奇想要送我一首?”
這話說的劉馳馳一臉的汗,他竟然忘了自己“兇肆歌者”的名号了,也罷,自己才情出衆,助她一首吧。
“霓裳餘音大明宮,香影不戀馬嵬冢;
山河啼血舊人家 ,一年一度海棠紅。”
吟完,劉馳馳自爲得意看向孟小仙。
小仙邊走邊低頭複吟:“霓裳餘音......”,随即落珠簾下樓了。
片刻,樓下一通清鑼,有司儀宣布:“本屆長安城花魁之選開始!”
樂聲響起。
劉馳馳方才講話多了,後腦又是一陣子暈暈乎乎,此刻正好伴着絲竹聲睡去......
約到黃昏時分,劉馳馳睜開眼,睡意未褪。
朦胧中屋内燭影婆娑,孟小仙款款坐于榻前正凝視自己,眼神脈脈。
見自己醒過來,俏臉一紅說道:
“方才的花魁之選,我憑你所作之詩摘得今年'花魁'之冠!”
“真的?”
“當真”
他不顧頭部的隐痛,一下子坐了起來。
那麽不小心,我把曆史小改了一下!
幫了美人,美人自然有佳肴相謝。
吃罷了孟小仙親自做的精緻餐點,劉馳馳覺得口中猶有餘味繞舌。
唐朝的餐飲如此精緻尚口,用饕餮恐怕都辱沒了它。
沒有現代的餐飲比較倒也罷了,這真比較起來,恐怕現代的餐飲欠缺的不止是神韻而已。
貪晚于美人閨是極不合适的。他起身告辭,但有個不情之請,就是請孟小仙送自己回家,理由當然很“堂皇”,自己的确忘了家住哪裏了。
黃昏的長安城,安詳而繁忙,坊間、市集處處傳來稻米酒香。人從熙攘,車馬悠閑,時光在初上燈的古老街市悠遊,一日交付于光影。
馬車是輕馭之駕,駕車的小夥兒家裏就開着這長安城最大的車鋪子—“崔家馬鋪”。他駕着車帶着一面龐的黝黑笑容,身手矯健而細膩,可見這駕車也是一門手藝。
劉馳馳看着他駕車,就想自己機動車B照估計在這裏也不好使了,古時這駕馬是不是也該有個駕照什麽的。
一旁孟小仙看他“撲哧”笑了,說道:
“不會駕馬也忘了吧,當年樂遊原上的馬球盛會,你領銜的樂坊隊可是榮膺第二名呢。”
“第一是誰?”
“當然是當今皇上領銜的宮廷隊。輸那一球是你明顯讓皇上他們的,不是嗎?”
劉馳馳未曾開口,駕車的小哥倒叫起來了:
“哎呀,原來今天我這車乘的是'兇肆歌者'劉大少爺啊,榮光榮光!”
劉馳馳趕緊恬着一張臉說:“過獎過獎。”
車廂的暗處臉上羞出了汗。
(注:唐僖宗李儇是一個熱衷遊樂的皇帝。他喜歡鬥雞、騎射、劍槊、法算、音樂、賭博,玩樂的營生他無不精妙。他對打馬球不僅十分迷戀,而且技藝高超,他曾經很自負地對身邊的優伶石野豬說:“朕若參加擊球進士科考試,應該中個狀元。”石野豬回答說:“若是遇到堯舜這樣的賢君做禮部侍郎主考的話,恐怕陛下會被責難而落選呢!”)
車馬三彎兩繞,停于一處桃花院落,孟小仙輕盈下車說道:
“到啦,你的'寒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