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紅袍一

去韓衮那裏的使者,帶來了一個讓趙當世心寒的結果。之所以說心寒,并不是對于韓衮,而是劉哲。

使者謹遵趙當世吩咐,沿途注意隐蔽,來去皆未爲他人所察覺。韓衮聽說是趙當世派來的人,好生熱情,要不是腿傷實在疼痛,恨不能都站起來倒履相迎。使者一字不差,将要打聽的問題轉述給韓衮:“聞劉掌盤近日小恙,不知情況尚安否?”

韓衮的回答卻是:“劉掌盤昨日還來探視過我,何來小恙之說?”

人心不古,覃奇功一語中的。

趙當世雖有準備,可對此,一會半會兒還是難以釋懷,陰着臉,悶聲不響。覃奇功在側等候許久,終于沒了耐心,勸道:“都使,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安然時尚自爾虞我詐,更遑論處在此間洶洶四伏的境地。劉哲是闖營大将,他對都使未必就完全無情,隻是軍隊利益當先,也隻能舍輕求重。”

“嗯。”趙當世聽他言,眉頭略微舒展,又想了想,歎息一聲,“你說的是,沉湎陰霾而難自拔乃小人之态,我不可爲也。”

“重情重義豪傑本色,都使人傑之名當之無愧,屬下佩服。”

拿得起放得下,這是覃奇功最看好趙當世的地方。人的心胸開闊,眼界自不會拘泥于一隅。胸懷這類個性不是後天能練出來的,往往出自本心。

趙當世想通後,精神複振,平靜而言:“劉哲欺我,黃龍去向必與其有莫大關聯。”

“然也。”覃奇功接過話,“聯系到這兩日諸營動向詭異,似乎全都隐隐指向我軍,屬下以爲,這與劉哲也脫不了幹系。”

“可就算我等知道了劉哲作祟,又有什麽法子應對目前局面?”趙當世不明白劉哲到底想幹什麽,但眼看着自家慢慢給無邊無際的軍隊所包圍,他再穩健,處在矛盾中心,也不由自主的沉不住氣。

覃奇功想了想,面色凝重:“憑他幾路來,我隻一路去。劉哲那裏的幺蛾子,咱們一時半會兒弄不清,可眼下局勢是一目了然,還是得先破了當前的困局,再慢慢搜括線索不遲。”

趙當世苦笑幾聲,一擡手道:“且慢,先讓我捋一捋脈絡。”想了半晌,複言,“首先是劉維明受了掃地王蠱惑,想反水。再是黃龍失蹤與劉哲不軌。最後乃各營向我方向聚攏。”

覃奇功深以爲然:“誠如都使所說,按此下來,現階段咱們首當其沖,還是先得将掃地王與劉維明的事兒應付了。”

趙當世邊想邊說:“劉維明我倒不擔心,他早已暴露,隻要讓咱們的人盯梢得緊些,掀不起什麽風浪。而掃地王,我可真沒啥好法子對付。一力降十會,他人多勢衆,硬碰硬幹起來,我營沒有勝算。”

話說到這裏,趙當世踱步來到椅邊,坐下卻又立馬站了起來,看得出,他實是有些焦慮不安。

帳中安靜了好一陣,趙當世苦思冥想,依然計無所出,正要看向覃奇功求助,覃奇功就像提前預知般咳嗽兩聲,在他開口前道:“都使,屬下這裏有上、中、下三策,可供參詳。”

“青庵快說!”趙當世喜上眉梢,想這覃奇功果不負趙營智囊的身份,還是很能夠爲自己排憂解難的。

“下策無他,與掃地王正面決戰。然則都使你剛才亦提到過,掃地王人馬衆多,我軍雖銳,可寡衆懸殊,實在難以力敵。不過萬不得已下,此策可以考慮。”

趙當世直搖頭道:“罷了,你接着說吧。”不要講打不過掃地王,就算是僥幸赢了,這勝仗的代價也必然慘烈。辛辛苦苦攢起來的這點微末本錢,趙當世舍不得就這樣沒頭沒腦的打了水漂。

“中策,撤出鄖陽。掃地王現在尚未動作,搶在他前及時将人馬轉移,可避無妄兵災。”

“這……”趙當世聞言,沉吟不決。這個計策比上一個要穩妥不少,但所說的穩妥,隻是針對火燒眉毛的當下而言。撤出鄖陽去哪裏?闖王那裏又怎麽交待?趙當世從未想過,也想不出。河南、江淮官軍圍如樊籠,一層又一層的包圍圈趙營根本無法突破。再南下湖廣,楚撫王夢尹此間早已在大江兩岸集結部署了重兵,嚴加防衛。要想再次跨江,很不現實。單獨入陝,則更無可能。思來想去,這一策隻能說是望梅止渴,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困境。

“下、中二策說了,那麽上策呢?”能名列最上,想來這最後一策定然有獨到之處。趙當世急不可耐,撇下先前二策不顧,徑直追問。

然而覃奇功卻有點難色,躊躇道:“此計名爲上策,僅僅是對于收益而言。比起中策,都使或許很難接受。”

趙當世坦然道:“我營實則已陷入退無可退的境地,縱有一線生機,也不能放過。你隻管說,具體是否執行,大夥兒再議不晚。”

帳中不止趙、覃二人。關乎到趙營生死存亡的問題,趙當世還是希望群策群力。所以同在一起的還有侯大貴與徐珲,周文赫也侍立在旁。這時候,他們都将目光投向了覃奇功。

覃奇功聽了這話,點頭答應,和着嚴峻的表情,随之道出了思慮已久的上策。

他說了一席話,頗有方寸,桌案旁侯、林二人甚至周文赫都各自沉思揣度起來。趙當世離開桌案,在帳中來回踱了幾步,口中不住道:“太險,太險!”

老實說,趙營發展到今日這種規模,趙當世的壓力是越來越大。久賭必輸的道理他再清楚不過,小本買賣他可以毫不猶豫一錘定音,但要說把現在的趙營作爲籌碼再次推上賭桌,實在是舉棋不定。

上策的兇險,覃奇功亦是心知肚明,所以他說完後就沉聲不語,等待着趙當世最後拍闆。其餘侯、徐等同樣知曉此事的重要性,故此,在趙當世沒有表态之前,他們也不會出聲。

中軍大帳中再一次陷入了寂靜。

趙當世背着手,從大椅邊走到帳幕邊,又從那裏走回來,來回一連八次。時而點頭,時而搖頭;時而面有喜色,時而又露出憂心忡忡的表情。反複揣度掂量,腦海裏的思緒就如同午夜刮起的狂風暴雨與呼嘯的海浪不斷撞擊,激蕩狂亂。

終于,他憂色一消,恢複常态,神色之自然,幾乎讓人瞧不出他剛剛還備受煎熬的痛苦。但諸将與他相熟,自是适應這種情況。因爲他們知道,每次趙當世變成這樣,那定是他的胸中已有了主見。

“我已想好,不過在此之前,我欲先聽聽各位的看法。”趙當世朗聲道,顧盼衆人,“贊成下策的舉左拳;贊成中策的舉左掌;贊成上策的舉右拳;認爲應當再行計議的舉右掌。”

剛說完,覃奇功、侯大貴、徐珲乃至周文赫在第一時間不約而同舉起了右手。

趙當世看着他們,不禁莞爾,他也慢慢将右手舉起,然後與諸人一樣,捏掌成拳。

右拳,行上策。

三日後,趙營前營,後司。

劉維明已經連續失眠三個晚上了,自從黃龍來過後,他就一直處于亢奮狀态,而白蛟龍的承諾,更是給他的亢奮添上一把火。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一個人,他還有些懼意,可有白蛟龍共同起事,兩司合計千餘人,他自忖就算趙當世察覺發難,他二人也有把握突圍而去。

就在昨日,掃地王的使者暗度而來,他接到指令,是又驚又喜。驚的是,掃地王要求他在明日作爲内應,響應從外席卷而來的大軍;喜的是,掃地王承諾,隻要踹了趙營,他就能成爲掃地王帳下看座大将。

所謂看座大将,顧名思義,就是在軍議時有坐着的資格。此等榮耀,非嫡系、親信大将不能得,以此允諾,掃地王算是給足了劉維明面子。

掃地王部衆将近十萬,就能成一個小渠帥,手底下的人馬也比現在多上數倍不止,更何況看座大将?在聽到這一條時,劉維明甚至直接就在使者面前激動地顫抖起了身子。

激動歸激動,趙當世的手段他見識過,對于這個人,他很忌憚,認爲單憑自己難以對付,因此在送走掃地王的使者後,就一刻不停将白蛟龍找了過來。

白蛟龍也非常歡喜,歡喜過後,還開始埋怨劉維明不講義氣,不讓自己也瞻仰瞻仰掃地王的“天使”。劉維明見他如此,拍着胸脯保證,将來到了掃地王面前叙功,絕對不讓好兄弟受了冷落,白蛟龍這才轉嗔爲喜。

兩人合謀,劉維明深感趙當世防備森嚴,不知該如何下手。白蛟龍卻提出一個主意,道:“兄弟久在後司消息不靈。我這幾日在中軍執勤,卻嗅到些風聲。”

“什麽風聲?”

“這個嘛……”白蛟龍卻不直說,拿眼奇怪地瞟了瞟劉維明

劉維明起先不解,但很快了然,歎口氣道:“都這時候了,兄弟還不信我?我倆兄弟之情重于泰山,我姓劉的有好處,怎麽會委屈了兄弟你?你将消息說出,我倆聯手擒了趙當世那小子,掃地王面前,功勞該是誰的就是誰的,當兄弟的不會龌龊到居功爲己有。”

白蛟龍聽了這話,才釋容笑道:“嘿嘿,兄弟有這份心,我就心滿意足了。”接着将身靠近過去,小聲道,“上午得到的消息,明日清晨,有個叫韓衮的将來這裏,趙當世會親自出營迎接。”

韓衮這個名字劉維明沒聽過,之前韓衮來趙營他也沒見着面,韓衮受傷的情況就更不知道了,疑道:“這姓韓的什麽來頭,能讓趙當世都親自出迎?”

白蛟龍答道:“也不是什麽大人物,隻不過是闖營裏的一個騎将。聽說趙當世在闖營被整齊王怼了一頓,在闖王面前十分難堪,闖王這該是派人來安撫。”

劉維明咧嘴笑道:“趙當世鐵齒銅牙,不想也有吃癟的時候,哈哈,有趣,有趣。”

白蛟龍陪着他嘲笑了趙當世幾聲,後道:“這是個好機會,趙當世出營迎接,身邊人馬不會很多,頂尖了不過周文赫那幾個老兵皮,咱們提前準備好,抓住時機殺他個措手不及,大事可定。”

他說完,直勾勾看着劉維明。劉維明尋思半晌,一拍手掌:“此事可行。掃地王曾言其前部就在趙營不遠處潛伏,要我起事前派人通知,即刻就來援助。縱然我等抓不住趙當世,也可擾亂其軍,策應援兵。且有掃地王庇護,也不必擔心沒有退路。”

白蛟龍冷笑道:“兄弟好生膽小,掃地王是什麽人?他大兵一來,趙營還不是頃刻間就被踏成齑粉?掃地王他這是刻意給咱們個表現的機會,讓咱們有了功勳,歸附後不至于被人輕視。趙當世明日合死,我倆也不會有什麽性命之虞,懂嗎?”

劉維明受他一陣責問,連聲諾諾,臉上卻是喜悅無比,直道:“虧得老哥點撥,這般我就放心了,我就放心了……”

白蛟龍繼續道:“所以說,咱們這次起事,十拿九穩。唯一有個難處就是要拿住趙當世。隻要能拿住趙當世,自是大功一件,你我兄弟往後再掃地王帳下,也能挺起腰闆做人。”

利令智昏,劉維明一面對掃地王的實力很有信心,一面對于白蛟龍這個患難與共多年的弟兄極爲信任。他再将事情想了一遍,感覺完全是滴水不漏,這才浮現出安心的笑意,舉起酒盅道:“兄弟,爲咱們棄暗投明,再圖錦繡前程幹了這一盅!”

白蛟龍與他對飲一盅,随即告辭,道:“明日就要行動,今夜務必做好萬全準備,切不可自以爲高枕無憂,樂極生悲。待真個擒了趙當世,在掃地王前占了一席之地,你我兄弟再痛飲一番不遲。”

劉維明聽他言語諄諄,肅然道:“老哥所言甚是,是小弟不曉事。”

白蛟龍朝他點個頭,再約了明日行動的一些事宜後半刻不多留,掀幕而出,很快消失在蒼茫的夜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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