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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閉日,諸事不宜,兇求訂閱

戚宅。

鄭玄面色恭敬的走出來。

手中原本緊握的圭璋,換成了一條通行的‘傳’。

鄭玄摸着這薄薄的竹片,整顆心都在滴血,這圭璋是他冒着生命危險藏起來的,結果就換了一個竹片。

他怎麽可能甘心?

這是圭璋!

《詩·大雅·卷阿》言:颙颙(yong)卬卬(ang),如珪如璋。

王有賢臣,與之以禮義相切瑳(cuo),體貌則颙颙然敬順,志氣則卬卬然高朗,如玉之圭璋也。

這是王之賜禮!

非賢良高尚的重臣不能賜。

他原本是想把圭璋當成自己的傳家寶,結果現在這麽輕易的就拿了出來,還隻換了個一次性的通行‘傳’。

鄭玄感覺自己快要窒息。

他把竹條緊緊抓在手中,面色鐵青的朝侍禦史走去。

他不敢回頭。

怕自己情緒失控。

不多時。

鄭玄出現在侍禦史的官署外。

他去到官署門口,把‘驗傳’遞了過去,門口的小吏檢查了一遍,沒發現有問題,便準他入内了。

在文吏的帶領下,鄭玄進到了署内監獄。

文吏道:

“你隻能在裏面呆一刻鍾。”

“一刻鍾後,無論你在做什麽,都必須馬上離開,這是侍禦史的規定,你若是執意不走,我隻能讓獄吏去請你離開。”

“上吏請吧。”

說完。

這名文吏邊轉身離開了。

态度十分倨傲。

鄭玄眉頭一皺,但也不敢發作。

侍禦史本就是關押官吏的地方,這裏的獄吏也是見過不少大官,自然不會把他鐵官丞放在眼裏。

時間很緊。

鄭玄也不敢耽擱,邁步進到了監獄。

這座監獄雖然是關押官吏的。但裏面打掃的并不是很幹淨,空氣中還散發着陣陣惡臭。

鄭玄依着小吏說的,走向鄭升的獄室。

途經不少的獄室,裏面不少人穿着褐衣,戴着木枷,模樣倒也不算很慘,隻是顯得有些狼狽。

畢竟大秦不喜拷打。

走了幾十步後,鄭玄來到關鄭升的獄室。

還沒走近,鄭升就發現了,急忙伸手道:“仲兄,我在這。”

鄭玄走過去。

沒等鄭升再開口,他直接一巴掌扇過去,怒罵道:“叫什麽叫?還嫌不夠丢人啊?”

鄭升捂着臉。

低聲道:

“仲兄,你快放我出去。”

鄭玄冷哼道:

“放你出去?”

“你覺得我有這個本事?”

“時間很緊,我也懶得多罵你。”

“說一下你的情況。”

鄭玄一愣。

不解道:

“我有什麽情況?”

“仲兄你也以爲我偷東西?我真的沒偷,是那獄曹害我,他根本就沒問我情況,就直接給我定案了。”

“我冤啊!”

聞言。

鄭玄面色稍緩。

繼續道:

“你真沒有偷東西?”

鄭升搖搖頭道:

“我哪有時間偷東西啊?”

“今天作坊那邊結束,我就去找了秦落衡,通知他四天後去作坊拿鐵鍋,我根本就沒有作案時間。”

“他們都在誣陷我!”

鄭玄上下打量了鄭升幾眼,問道:“那你有沒有拿别人東西?”

鄭升一下語塞了。

支吾道:

“也不算拿吧。”

“我前面不是去通知秦落衡嗎?在回去的路上,無意看見了一塊玉石,我看四周沒人,就撿走了。”

“仲兄你放心。”

“我看了四周的,沒人發現。”

“不過。”

“挺奇怪的。”

“我才拿走沒多久,就有人找上門來了,對方什麽都沒說,直接就把我綁去了獄衙,然後我就稀裏糊塗被帶到這了。”

鄭玄鐵青着臉,問道:“玉石呢?”

“被拿走了。”鄭升道。

鄭玄道:“知道告你的人是誰嗎?”

鄭升搖頭。

“那你知道對方什麽信息?”

鄭升繼續搖頭。

鄭玄也實在忍不住了。

破罵道:

“不知道。”

“不知道。”

“什麽都不知道?”

“你都要被人害死了,還什麽都不知道。”

“你怎麽這麽蠢!”

“天下有這麽多好事給你?”

“這是有人做局,要害你,其他人躲都來不及,你還主動往裏鑽,你不出事誰出事?”

“現在還要連累到我!”

“若你不是我弟弟,我早就揮袖走人了。”

鄭升一下也慌了。

急聲道:

“仲兄,那我現在怎麽辦?”

鄭玄冷哼道:

“怎麽辦?”

“我能知道怎麽辦?”

“你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我怎麽救你?”

“對方明顯是在故意設局,你已經中套了,你是沒有真的盜竊,但按大秦律令,私拿他人财物一律按盜竊論處,你這就是盜竊。”

“你盜的還是玉石!”

“要是這邊按玉石的價值給你定罪,你就準備當一輩子城旦吧,我鄭玄怎麽有你這種蠢弟?”

“真是愚不可及!”

鄭升急聲道:

“仲兄,你要救我啊。”

“我真的沒有盜竊,而且那玉石都被人拿走了,我這什麽都沒有得到,這憑什麽算盜竊啊?”

“仲兄,你既然能進監獄,一定有辦法救出去的。”

“你快想想辦法啊!”

鄭玄罵道:

“想辦法?”

“我拿什麽給你想?”

“你什麽都不知道,讓我怎麽給你想?”

“現在案子已經立了,那就意味着,你們中必須有一個人要被判刑,要麽是你,要麽是對方。”

“你覺得對方會讓自己受罰?”

“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咬一件事。”

“自己沒有盜竊!”

“你的确撿了那玉石,隻是看天色晚了,想第二天去報官,你必須死咬這一個說辭,對方既然敢設局,肯定是想好了針對之詞。”

“你辯不過的。”

“甚至......”

“對方可能早就埋伏好了證人,就等你上鈎了,你怎麽偏生就真的上鈎了啊?”

“你平日那麽精明,爲何這次就失了智?”

鄭玄也是恨鐵不成鋼。

他實在心力交瘁。

這段時間,不是鄭安出事,就是賬簿的事,好不容易要解決了,轉頭鄭升又出事了。

鄭升牽扯的事不少。

他要是真被罰爲城旦,官職丢了倒是小事,關鍵他還接手了給秦落衡制鐵鍋的事,這要是被捅出來,那可就真的全完了。

鄭升面色讪讪,不敢還嘴。

他努力回想。

随即似乎想起了什麽。

低聲道:

“這事是有點蹊跷。”

“我記得,我到渭橋的時候,橋頭好像是有人在攔人,不過對方看我是官吏,就放行了。”

“橋上,當時就我,秦落衡,跟一個女子。”

“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我是在橋上通知的秦落衡,通知完,秦落衡就跟那女子直接走了,我是在轉身的時候,發現的那枚玉石,我看四周沒人,就把這枚玉石悄悄撿走了。”

“這......”

鄭玄扇死鄭升的心都有了。

他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圭璋都送了出去,結果鄭升卻一問三不知,到現在還迷迷糊糊的。

他真的想直接拂袖走人。

鄭玄道:

“什麽沒人。”

“外面攔人的那些不是人?”

“他們當時在攔人,後面可全都是證人!”

“你的證人就兩個。”

“一個是秦落衡,另一個就是那女子,你覺得他們會給你作證?他們甚至都不知道你做了什麽,如何給你作證?”

“你這是被人算死了!”

“這是專門針對你設的局,那秦落衡可能還是主謀,你這次真要被害死在這上面了。”

“我以前怎麽給你說的?”

“不要貪便宜,也不要占便宜。”

“你沒那個腦子!”

“屢教不聽,屢教不改。”

“你這是活該!”

鄭升低垂着頭,不敢看鄭玄。

哀求道:

“仲兄,救我!”

“我出去後,一定改。”

鄭玄臉色陰翳。

他實在是想不出辦法。

對方既然設好了局,肯定是想好了應付之策,他想再多的辦法,對方也一定能夠從容應付。

一切都是徒勞的。

除非......

侍禦史能站在鄭升這邊。

但這根本不可能。

他跟禦史府沒有任何交情。

這次能進入監獄,還是靠獻上圭璋,攀上了戚鰓的交情,想讓侍禦史對鄭升網開一面,憑他的身份和地位根本做不到。

鄭玄眼神陰晴不定。

他冥思了一會。

放棄了。

鄭玄歎氣道:

“我想不到辦法。”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明天來這邊看看,萬一碰見告你的人,希望能讓對方對你手下留情,不要把你告的太重,不然......”

“你這次就認栽吧!”

“但希望不大。”

“對方明顯是在針對你設局,不可能輕易放過你的,你自己做好心理準備吧。”

“時間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說完。

鄭玄轉身出去了。

僅留鄭升一人呆滞在牢裏。

走出監獄。

鄭玄精神有些恍惚。

他感覺自己最近諸事不順。

從鄭安惹事開始,這一段時間,他就沒消停過,他感覺自己有點心力交瘁了,他甚至想去看一看《日書》,看看自己最近是不是真的流年不利。

想到這。

他也是做了決定。

回到家。

鄭安當即迎了上來。

問道:

“阿翁,季父怎麽樣?”

“這是季父的問題,還是對方誣告?”

鄭玄沒有回答。

他去到書房,在一排排書架中,找到吃灰許久的《日書》,他把《日書》取了出來。

《日書》就是秦朝的皇曆。

翻開《日書》,鄭玄按照時間,翻到了四月(1月)。

建日,良日也。可以爲啬夫,可以祠。利早不利木暮。可以入人、始冠、乘車。有爲也,吉。

除日,臣妾亡,不得。有瘇病,不死。利市積,徹除地,飲樂。功盜,不可以執。

盈日,可以築閑牢,可以産......

......

閉日,諸事不宜,兇!

看到這個閉日,鄭玄臉一下黑了。

低罵道:

“我就說事事不順。”

“原來這段時間就不該去惹事。”

低罵幾聲,鄭玄出了書房。

秦朝其實是一個鬼神數術的時代。

《日書》屬于‘蔔筮’類的書,裏面基本是算卦、風水、陰陽、相面等這些後世很眼熟的内容。

《日書》是官方認可的。

秦朝甚至還有專門從事這方面的‘日者’。

不過于後世不同,秦朝用的是‘建除十二神’,即,建、除、滿、平、定、執、破、危、成、收、開、閉,總共十二個,又被世人稱爲‘建除十二直’。

他們與子醜寅卯等地支十二辰組合起來,就被賦予了人格化的神靈主宰力,主要用來指導任命每日如何趨吉避兇。

《日書》是秦朝的第一暢銷書。

甚至比醫書和農書都更爲暢銷,隻要有條件,幾乎是人人必備。

出了屋。

鄭玄把《日書》扔到鄭安臉上,怒罵道:“你看看《日書》上面寫的什麽,最近這一段時間是諸事不宜。”

“你呢?”

“成天到晚給我惹事。”

“你季父要不是爲了你,能被人算計?”

“現在你季父拿了别人東西,中了别人的套,我救不了他,明天我頂多去侍禦史那邊看一下,看能不能讓對方網開一面,但機會并不大,你季父落到今天這地步,全都是因爲你!”

“以後出門多看看《日書》!”

“另外。”

“你季父的計劃不能照辦了。”

“秦落衡的鐵不能動,我們最近一次次出問題,我感覺就是因爲這秦落衡,加上《日書》給的指引,你那些鐵,我日後慢慢想辦法,但你最近給我老實一點。”

“要是再給我惹事。”

“你自己想辦法,我絕對不會再出手了。”

鄭安連連保證。

“阿翁,我以後絕不惹事了。”

“但季父真不救了?”

“那是季父啊。”

鄭玄面色猙獰道:

“我隻是個鐵官丞,沒那麽大的面子,也沒那能力,而且你季父也死不了,他隻是拿了對方東西,隻要咬定自己沒有偷,也沒有據爲己有的念頭,就算是侍禦史,最多也就判他幾年。”

“幾年時間。”

“你季父還死不了。”

“他也該長長記性了,從我入伍開始,他就沒消停過,以前要不是我把功賞寄回家,幫他堵簍子,他早就被官府判了不知多少次了,我警告他多少次了,那次改過?”

“這是他自作自受!”

“早知道這次就不該去監獄,還白白搭上我的圭璋,一家上下,每一個省心的東西。”

“爾母婢也!!!”

鄭玄怒罵了幾聲,也是直接閉門不語。

留鄭安在屋外淩亂。

------題外話------

想了想,還是快進這段劇情。

其實最開始碼的不是這些,後面覺得有點太拖了,就直接快進了,内容有點白,也有點水。  18442/10353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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