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月禅師體内的七十二無相神魔和魔劍裏的三十六有相神魔都被芬陀大師的無相佛光壓制,如同被鎮壓在五行山下的孫猴子,忿怒嚎叫掙紮,隻是不能撼動分毫。
佛光之中,顯出許多場景,曉月禅師看到了武當山,看到了釣鳌矶,看到了峨眉山,看到了三位祖師太元真人、樗散子、連山大師,看到了師父長眉真人,師叔鄧隐,看到了過去的師兄弟們,跟自己交好的李元化等幾個。
每個人都如呼喚離家的浪子回頭般,面目慈祥,要他趕緊棄邪歸正,懸崖勒馬。
忽然,曉月禅師懷中的第三枚神符悄然炸開,佛光裏面出現的人物,全部都變成了齊漱溟,十幾個齊漱溟,有的對他冷笑,有的對他怒喝,有的對他叫罵:
“憑你也配做峨眉派掌教?”
“恩師選擇了我,沒有選擇你,正是因爲恩師早就看出你的劣根!”
“峨眉派将在我手中發揚光大,而你,終将隻是個被天下同道唾棄的叛徒!”
……
芬陀大師怒喝一聲:“魔子爾敢!”雙手往下一壓,無相神光發生妙用,同時旃檀佛光裏面的齊漱溟也都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前後時間,不到一秒功夫,可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内,人的念頭已經閃過了幾億個。
曉月禅師重新被勾動貪嗔執念,怒火中燒:“不錯!憑什麽他能做峨眉掌教!他算個什麽東西?也敢來嘲諷我!”
正所謂“沒有内賊引不來外鬼”,如果曉月禅師能夠一念清淨,受佛光保護,内魔外魔必将一起消滅,非但自身覺悟回歸,連那一百零八個有相、無相的魔頭也要全部葬送在佛光之内。
隻是他嗔心再起,受這惡念勾動,先是身體裏無相神魔兇威複熾,緊跟着倚天劍裏面的有相神魔也生出感應,劍上魔光大漲。
曉月禅師靈台之中,顯出綠袍老祖的化身。
綠袍老祖端坐在血蓮萼之上,身子籠罩于碧光之中,外面是千瓣蓮花向上放射交織成的血色魔光,他跟曉月禅師說:“當年的事情你刻骨銘心,如今外面的一僧一尼要渡你入佛門,我倒也不強迫于你。你隻問自己的本心,到底能不能放下對齊漱溟的嗔恨?若嗔念能平,過往種種,如同大夢一場,悉數化作夢幻泡影,你跟他們兩個遁入空門,從此青燈古佛,再無貪嗔癡愛。若不能,我可以助你離開這裏……”
他話剛說完,外面芬陀大師又是一聲怒喝,将無相佛光照進曉月禅師的靈台方寸之内,綠袍老祖的身影在佛光之中閃了幾閃,便即消失。
隻是綠袍老祖的影響雖然消失了,他的話卻始終留在曉月禅師的腦海裏,如銅鍾大呂般回蕩:我能忘記當年支持大師兄玄真子,反被他擺了一道,那麽多同門站在齊漱溟那邊用言語擠兌恐吓自己的事情嗎?我能忘記當初在慈雲寺,被苦行頭陀羞辱當中出醜的清醒嗎?我能忘記後來在凝碧崖,被芬陀老賊尼擒住押進太元五府,要被玉匣飛刀處置時候,那種恥辱嗎?我不能!生而爲人,什麽都不記得,那不成了草木頑石?便活千年萬載,也是骨灰一堆!
他嗔心一起,烈心複熾,全身精氣神自然化作養料,供奉魔頭,七十二神魔得其精氣,立即能量大增,倚天劍中的神魔與之感應,也瘋狂地汲取營養。
劍上血光暴漲,比先前更強烈幾十幾百倍,先是曉月禅師身體裏面的無相神魔發動,綻放出無相魔光,将芬陀大師的無相佛光撐開,二者都是無形無相,本來沒有顔色,也可以有各種顔色,相互沾染,交相輝映。
魔光之中現出各種幻境,無相神魔使勁渾身解數,去試圖影響芬陀大師的心境。芬陀大師是即将飛升的人物,一心清淨,自然不會受到影響,可那無相佛光也困不住曉月禅師了。
而白眉禅師的那大旃檀佛光,被倚天劍爆發出的三十六道赤紅的有相魔光切割得支離破碎。
曉月禅師大喝一聲,人劍合一,再次化作一道驚天長虹,破禁而出,瞬息間直奔南天,消失不見。芬陀大師還要追趕,看到白眉禅師望着南方搖頭,輕輕歎息,也就停下來。
淩渾他們從後面過來:“難道以而爲之能,也不能擒得住他嗎?”
芬陀大師聲音嚴厲:“他入魔已深,受那綠袍魔頭的影響,完全堕入魔道!再鬥下去,後果難料,我們即将飛升之人,不能再起殺念。”
白眉禅師說:“我們除外魔易,除心魔難,以我二人的智慧,很難渡化這等剛強心性。他畢竟是峨眉派弟子,我也不好代長眉真人清理門戶,南無阿彌陀佛!”
再說曉月禅師一口氣飛回南海紫雲宮,他身體裏面的魔頭不斷攻擊他的元神,想要控制他的意識,而倚天劍裏面的魔頭也開始興風作浪,不但劍體變得越來越燙,成了一根燒紅的鐵條,更是不斷吸收他的精氣血液。
曉月禅師一面努力穩住心神,一面鎮壓魔劍,加快速度飛回南海。
回到紫雲宮,他到虹光湖裏複命,獻上盛經玉匣。
綠袍老祖打開以後,裏面是貝葉禅經和貝葉靈符。
貝葉禅經是大雄禅師修煉的佛經,貝葉靈符,是一件佛門至寶,能讓時光倒流,如果由白眉禅師、芬陀大師這種水平的佛家高人來使用,哪怕化作劫灰的東西,也能彈指間恢複到原來的模樣,甚至把一方世界複原。
但其實,也有許多限制,而且也不能把整個大千世界的時間倒流。
時間轉換器,類似創造一個時間蟲洞,從今天鑽一個通道到前天,然後在前天的世界裏,就會出現兩個自己。原來的威力很有限,創造出來的時間蟲洞很不穩定,衛骁通過道家定轉五行,錯亂陰陽的功夫,重新練過,前不久在神劍峰跟屍毗老人鬥法時立了大功。
貝葉靈符,是把整個一個空域,或者一定範圍内空間的時間向前倒流,譬如紫雲宮,可以用這靈符,把紫雲宮恢複到他們沒來紫雲宮之前的樣子。
當然,衛骁沒有修煉過佛門功法,無法逆轉這麽長跨度,這麽大範圍、人物的時間。
這貝葉靈符……用好了倒也真能克制自己的時間轉換器,還好我技高一籌,提前給拿來了。
他拿着這枚碧綠色的樹葉靈符,仔細打量上面的佛文,忽然葉脈之中,隐隐現出十二個字。
先是八個大字:“萬法皆空,因果不空”。
下面是四個小字:“尊勝謹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