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腦這個事情,有點複雜啊。”杜蘭服輸了。他歎了口氣,繼續道“我看了自殺案的資料,最近一年,上了卷宗的老人自殺案一共有10起。其中就有6起,涉及電子腦的問題,而且,都是參與了卡茲的‘老年人電子腦推廣計劃’。”
杜蘭直接把車調到了自動駕駛的最高速,看來情況是不容樂觀。
“然後?”這個已經不算新的發現了。
“然後,前期都是按照自殺被歸檔。後面的他們還在查,可能連atom也覺得不對了吧。”
“生安那邊的人就不覺得奇怪嗎?”
“他們那邊也不能說放棄了。”杜蘭說着,按了幾下面闆,前擋風玻璃變成了一塊屏幕,一個畫面出現在面前。
李維克早前看見的那個自殺的老人。他最後幾分鍾出現在監控裏的畫面。
整個畫面從頭到尾,隻有老人一個人,而且沒有任何超越邏輯理解的行爲,他甚至還記得把門帶上,然後安靜地走入電梯。
“你想表達什麽?”李維克沒明白這個畫面。
杜蘭掐斷了畫面,屏幕上改成了一份更詳細的圖表。
“這些死亡老人,全部都是獨居的。而且正如他們宣傳的那樣,沒有出現老人癡呆。”杜蘭說的情況,幾乎與李維克昨晚目睹的那起自殺如出一轍。
“那就是說,他們自殺的時候,所有人的思維應該是清晰的。”這個表,隻是更進一步印證了昨晚的猜測。
“嗯。應該是這樣。”杜蘭點點頭。
“不僅如此,他們的四軌也維持在一個很詭異的平衡點上。”杜蘭繼續補充到。
除了心理活動軌迹有點奇怪外,其他的三個軌迹,出奇地保持在穩定的範圍,甚至連一次出外旅遊,吵架這樣的事也沒有發生過。
“但這個心理活動軌迹是怎麽回事,曲線一直緩慢向負面下墜?”李維克指向心理活動軌迹上。沒病沒痛,沒有糾紛,爲什麽心理軌迹會向負面傾斜。
“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生安那邊告訴我,這是一種,抑郁症加深時才會有的曲線。但是,這裏有個問題,你如果知道或是感覺自己得了抑郁症,會既不去看醫生也不進行自我調節嗎?隻是慢慢看着自己惡化下去?”
杜蘭看着李維克,說出了屏幕上最不合理的地方。但凡有過其中一種調節行爲,心理軌迹的曲線都會有相應的波動。
李維克認同杜蘭的說法,這不是正常人的做法。
李維克想了想,眼前的隻是六個樣本,實際上應該還不止。“那其他參與計劃的正常樣本呢?”
杜蘭搖搖頭。“凡是有家人的,都沒有發生這樣的情況。生安那邊還給我提到一個信息,那些死亡的獨居老人,生前有一段時間鄰居給他們打招呼的時候,他們好像不記得對方一樣,隻是機械地做自己的事。”
“這不還是老人癡呆嗎?”
“不是不是。”杜蘭連忙否認。“我說了,他們還是有規律的。但是老人癡呆是記憶被抽走了一樣。記憶的停留點卡在幾十年前或者對某件事的回憶上。”
電子腦?回憶?李維克聽到了某個關鍵詞,沉吟了片刻。
“可是話說回來,爲什麽老人裝了電子腦,可以降低老人癡呆的概率?”他想起了昨晚看到的廣告。
“啊,這是因爲現在的科學認爲,老人癡呆這個東西,是因爲有的人老了以後免疫系統下降導緻腦部的部分區間被感染病毒甚至提早喪失活性,另外文化程度低,動腦頻率低也是使大腦喪失活性的關鍵因素。
但是電子腦可以激發腦部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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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信息促使大腦思考,另外也提供了記憶存儲的新區間,新獲取的記憶可以在電子腦中反複讀寫。所以綜合起來,對預防老人癡呆有不錯的效果。”杜蘭給他稍微科普了一遍。
“等等,你是說,電子腦跟人腦的記憶可以混在一起反複讀寫?”李維克可不隻是爲了科普才問的。
“是的,是吧。應該是這樣。”杜蘭被他的反問給問住了。
“那有沒有可能是部分記憶被修改了呢?既然人體接收的信息可以被寫入電子腦,那電子腦也應該同樣可以寫入大腦。比如電子腦裏注入了某些信息,不斷地誘導他們的思維出現負面化,甚至是删改了某些記憶。”李維克發現了突破口。
“不對,那爲什麽正常樣本沒有這樣的情況發生?”杜蘭沒敢肯定這個想法。
李維克指着屏幕上被區别開來的人。“如果是被有針對性區别注入呢?”
死亡的人,全部都是沒有親屬關系或者親屬關系淡薄的獨居老人。
“怎麽注入?”杜蘭反問到。
“我也不知道。”李維克當然說不清這個原理。
杜蘭沉默了一下,他倒不是否認這個可能。隻是暫時先放一放。
“而且隻針對獨居老人?爲了什麽?”
獨居老人有什麽?除了剩餘不多的壽命,滿身的老人病,還有什麽。
還有什麽?養老金?
沒錯,還有錢,跟住房!
杜蘭重新輸入了指令。屏幕上出現了新的信息,死亡老人的經濟關系。
所有的死亡老人的實名關聯資金上,通通隻有少量的餘額!
這是怎麽回事?因爲錢花光了所以自殺?但是爲什麽‘行爲軌迹’沒有異常提醒。
杜蘭馬上調取了他們的資金流向。
一筆筆的資金流水曆曆在目。
‘老年癡呆症防治基金。’
‘老年人群體養老基金。’
‘老人電子腦推廣公益基金。’
...
所有資金都有規律地流向多個類似的公益基金中。
這些詭異的捐贈款。
“爲什麽他們四軌的行爲軌迹沒有變化?”李維克看着一條條劃過的賬目明細,這理應是‘行爲軌迹’的一個依據。
“沒那麽簡單,他們都不是一次性彙入的。應該是長期的規律動作導緻系統判定爲正常行爲。而且,這些都不是違法目的的公益賬戶。”杜蘭解釋到。
根據圖表上顯示的結果。賬戶裏基本上是手術後的第一個月,或者第二個月開始,就已經出現了這樣的彙入情況。最長的已經持續了一年。
一年的時間,一步步把所有積蓄全部彙空!
“這些到底是什麽公益基金賬戶?”
而那些所有彙入的基金,最終,經過幾層關聯,兩人發現,其中一個共同的終點,都會流向卡茲有關聯的醫院或者企業當中!
難怪卡茲可以源源不斷地出廠家補貼,隻要不斷有老人自殺,錢就源源不斷注入,電子腦就能呈爆炸式的普及。
至于他們的住房,在沒有繼承人的情況下,也會理所當然地被國家所回收!
倘若這真的是一場有預謀的犯罪,
那便不僅是一場個人的犯罪!更是與國家聯手進行的犯罪!
“生安那邊怎麽說?怎麽不繼續追查下去?”連他們兩個都不難查出的問題,生活安全課爲什麽還是止步不前,這是李維克的疑問。
“你錯了,生安不是不想查下去,而是沒有辦法查下去。”無憑無據,僅憑幾個自殺老人的屍體想扳倒國家最高權力機構‘十一人委員會’中的信息委員,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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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過于困難了些。
即便這個推論成立,但僅僅數人的積蓄,對卡茲這樣的大鳄而言也不過是杯水車薪。他們的目标理應不僅如此。
李維克重新調整了篩選項目,不僅是自殺的,更加包括意外的、自然死亡、發病的。這些死亡的老年人群中,再篩查出有過電子腦手術的。
其中就有40%的人曾經接受過電子腦手術。
再其中,就有近30%屬于獨居老人。
這30%已經死亡的獨居老人中,無一例外,全部人的心理軌迹都或多或少出現了負面化傾向。
而且絕大部分都已經開始向‘基金會’進行彙款。
這份名單涵蓋的真實人數已經遠遠不止自殺的6人,而是數十人。
看見這些冷冰冰的死亡數字,兩人的内心都覺得很不是滋味。
“但是,如果這件事是卡茲做的,他的四軌爲什麽這麽平穩?”這是李維克對‘四軌’判定中一個不理解的地方。
“‘共同犯罪’這個詞知道嗎?”這個情況,杜蘭倒是不陌生。
“大概。”李維克想了想,似懂非懂。
“嗯,讓你殺10個人的時候,你會有心理壓力嗎?”
李維克點點頭。别說10個,恐怕面對面殺1個也會壓力很大。
“那100個,1000個人殺10個人呢?”
“壓力被平攤了。但這也會有壓力。”李維克有點理解,可還是不完全說得通。
“是的,從衆效應,我看你動手了,我也跟着動手。”杜蘭點頭,對李維克的理解表示肯定。
他繼續道“我說的殺當然不僅是這個行爲動作本身。我們可以把犯罪的結果比作一個作品,或者産品。然後把卡茲的領導力看作鼓動力,鼓動力的本質其實就是一種越軌的能力。
當然,越軌與犯罪還畫不上等号。把整個犯罪過程看作一條流水線,受到正向鼓動的流水線開始用全力運作,也就是犯罪過程。一個公司,一個産業鏈參與這個過程,這條線上的每個人都隻是完成手上的一小塊拼圖。沒有一個人看得見産品的最終全貌。”
結果就是沒有一個人認爲自己在犯罪,他們都是有規律地工作而已。
李維克理解了。
“因此,四軌裏面才有了‘事件邏輯軌迹’這一項,可以把每個事件邏輯組合起來。”杜蘭最後補充了句。
“那這一次的情況呢?”
“呵,卡茲可是個龐然大物啊。這個邏輯直接關聯了他有關系的醫院、公司、甚至是接受電子腦手術的人。關聯的網絡恐怕是錯綜複雜的。”
李維克點了點頭。直接想拿下卡茲,這條線暫時還是無解的狀态。
回到老人信息的問題上。“那這些獨居老人的名單從哪裏來的?他們怎麽獲得隻有atom掌握的信息?”
“既然說了是共同犯罪,那不可能的事,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了。”杜蘭想到個人。“我一直搞不懂爲什麽社保會的支隊副隊長跟卡茲可以有什麽關聯。但是我現在明白了。”
“社保會有可能可以收集到片區居民的信息,而且像他那樣級别的,也能獲得部分社安的後台權限。”經過杜蘭的提醒,李維克也明白了。
杜蘭點了點頭。
“不過,現在還不能确定,這隻是個猜測。所以我們才要去找溫格把事情問清楚。”
可作爲既得利益者的溫格爲什麽還要藏起來,又明目張膽地攻擊社安系統呢?
他甚至有可能在策劃刺殺卡茲。
看來一切的答案,可能都在溫格的手上。
不對,嚴格來說,是在他的腦子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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