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蘭來了。在樓下。”愛麗絲向艾爾文提醒了句。
說罷,她緩步走到了艾爾文辦公椅的後方,把自己嬌小的身軀藏了起來。
“嗯。”
“但願能讓‘我們’期待一下。”
“嗯。”
“到了。”
話音剛落,杜蘭已經用力拍打局長辦公室的門,艾爾文打開了門,他當即就沖了進來,一隻手還在用力拽着身旁的跳豆,幾個警備drone緊随其後就要上前把杜蘭給電擊控制。
艾爾文及時的把手一揮,幾個警備drone又暫時停了下來,退到了門外。
杜蘭見自己又安全了,才大口喘了幾口氣。
“這人是誰?”坐在位子上的艾爾文對杜蘭此時的出現,并不吃驚,他平靜地問到。
“原網的一個程序開發員。”
“然後?”
“你把剛在車上說的話,再重複一邊。”杜蘭喘着氣,對跳豆說到。
跳豆看了眼杜蘭,又看了眼艾爾文,發現後者看來比起杜蘭更不好惹。“就...就是一個月前,‘天堂之門’那邊失去了贊助商,要大幅清算公會資産,我從‘天堂之門’的一個熟人手裏,花了大價錢買了一個程序,他說這個程序不是一般的緻幻‘膠囊程序’可以比拟的,可以獲得前所未有的官能提升。”
“說重點!”杜蘭朝他屁股就是一腳下去。
跳豆也是吓傻了。“就...是,這個程序...他...他可以突破原網的安全阈值!”
艾爾文不由得輕輕皺了皺眉,‘突破安全阈值’這個事,恐怕是連愛麗絲也不知道的。看來杜蘭還真是像‘她’說的那樣,找到點東西了。
他仍保持着平靜。
“詳細點。”杜蘭挽了挽袖子。
跳豆爲難地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杜蘭。又要重點,又要詳細,也不知道該從哪說起。
“趕緊的。”
“是是是。一般來說,原網裏的膠囊程序有很多種,有的像腳本一樣,可以一段時間内重複某些工作,有的則是可以對某種道具進行便捷化的修改,總之,可以幫助用戶減輕負擔的那都算。
其中的狀态增強類以及緻幻類膠囊程序,他們的本質都是改變了角色屬性,是修改了個人上傳的屬性,由原網服務端計算出阈值内結果再返回數據...”
“阈值的上限指的是什麽?”杜蘭繼續追問。
“就...就是造成永久性神經傷殘或緻死。”
“攻性防壁一類的東西嗎?”
“殺傷力沒那麽嚴重,但是隐蔽性很強。性質也不一樣,他就好像是一種超加強型的緻幻藥。”
“繼續說。”
“玲姐的那個賽場是有嚴格的過濾機制,通過一段時間對選手跟數據追蹤,判定選手應有的真實數值,同時,那個格鬥籠也會把所有膠囊程序過濾掉。還原選手真實數據。”杜蘭徑自去打了杯水,咕嘟就喝了幾口,跳豆看着隻能幹舔嘴。
“然後你做了什麽。”
“我把那個被稱爲‘zen’的程序買了回來,重新解析後明白了他的作用機制,那是完美的代碼,精簡,高效,幾乎不會占用資源...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
杜蘭又看了他一眼,催促他趕緊說正題。
“它不同于一般的膠囊程序,它特别的地方就在于,改變的本身,并不是原網的任何機制,改變的是,人跟設備本身。它可以首先設定一個預設值,進入原網後,服務端就會直接識别爲你的原始值。當然不會隻是修改了機器數值那麽簡單,最厲害的地方是,服務端根據這個‘虛構’的原始值返回數值後,他可以自動調整你的感知密度。”
“怎麽調整?”
跳豆擰巴了半天,還是開了口。
“我打個比方...你那玩意兒隻有...12cm...”
“你特麽,你才隻有12cm...”杜蘭作勢就要給他來兩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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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個比方,打個比方...”跳豆慌忙把自己的臉擋住,卻不知其實自己并不靠臉吃飯。
他見杜蘭不是真要打他,便繼續說道“但是你的預設值爲18cm...那麽原網就會按照18cm範圍内,且不超過阈值進行觸感返回。‘zen’這個程序,會把這個觸感本身根據等比例密度縮減至12cm,感知密度提高了,但是總感知量是一樣的。而且他是按恒值進行初始調節的,因此,當增加值遠大于基礎值時,你的感知衰減會變得很緩慢,但心髒的負擔也會極大提升。”
其實跳豆第一次說的時候,杜蘭就馬上明白了爲什麽最初發生事故的會在風俗區内。對于早已習慣了自己的性感知的人,突然密度成倍數增大,心髒的負擔自然會随之增大。
也就是說,你想獲得多大的提升收益,你就要付出多大的風險與代價。而且,沒有阈值的保護。
遊戲區渡劫被劈死的以及緻幻藥區那就可以同樣理解了,直接提高了自身的所有可承受的基礎屬性,而從大幅提高了敏感度。
至于他說的恒值也解釋了爲什麽克勞多次出手,體力衰減始終很慢,最後被砍到的那一刀不過是壓死駱駝的稻草。
相比公網,原網的安全阈值更高,也更容易造成死亡。歸根到底,這都是咎由自取的死亡。
人的欲望實在是無法否認的原罪。
“克勞的程序,是不是你賣的?”杜蘭繼續問到。
“是...但是...我真的沒有想到他會這麽死了...我是真的不知道的,而且我也希望他赢才把程序賣他的啊...”跳豆慌忙回答,他不想自己因此被劃到了謀殺罪中。
“好了,閉嘴,除了角鬥場,你是不是還把程序又賣到了其他多元宇宙接口?”
“沒有...沒有...這個真的沒有啊!剛才我在車上也說過了!我隻是在天堂之門手上買的,花了500萬紮克币。”
“那就是你上家寫的這個程序嗎?”這些所有問題,實際上杜蘭在車上都已經問過,如今不過是給艾爾文複述一遍,生怕艾爾文沒有理解通透。
“不不不,他也是買的,花了2000萬紮克币,但是你知道這個東西他不可能讓原網委員會知道的。所以...不會賣一般用戶,都是直接找下家,然後再找有需求的客戶分發出去。”
“那他的又是從誰哪裏買的?”
“我隻能說,最初賣的,是從一個叫...‘漁師’的技術員。”
對,‘漁師’,就是格林森案中爆炸死亡的那個人,此刻,他的名字從跳豆的口中出現了。杜蘭在車上已經知道了這個信息,他留意着艾爾文的表情變化,後者輕輕抽動了一下眉毛。
這不僅是艾爾文吃驚于此時這個名字,更意外于跳豆在形容漁師時這種模棱兩可的說法。
艾爾文剛想把這個問題說出來,卻聽跳豆已經自覺交待了。
“但我敢保證,這個程序百分百不是‘漁師’寫的,我還聽說他當時托他的幾個小工到處找買家,最後賣了一個億。”跳豆說的漁師那幾個小工,指的應該就是在公寓裏被殺的那四個人。
“爲什麽你能肯定。”杜蘭繼續問到。
“因爲,因爲都幹這行,我本來就認識他,所以知道那根本不是他的代碼。你想想他在玻璃箱都呆了多久了,現在的節奏,還能跟上就不錯了,原網每天都在變化,‘漁師’不可能寫出這麽超前的代碼。你要知道哈,那可不是一般的感官密度适配,是幾乎所有感知的密度适配...那個人真是天才...”從他兩次對這個程序的代碼贊不絕口,杜蘭跟艾爾文已經明白了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
跳豆眉飛色舞的說着,可艾爾文的臉色卻越發難看,與來時第一次聽說這件事的杜蘭的表情一模一樣。
正如李維克所說,‘漁師’的死,從一開始就是那個犯罪策劃人的目标,他一死,沒有人知道這個程序的出處,兩起事件,形成了一個閉環。
這也解釋了爲什麽隻有‘漁師’的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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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因爲隻有他的整個設備必須化成灰,才不會引起過早的懷疑,與目的的暴露。至于格林森,哪怕不失蹤,哪怕他那晚真的達成了目的,以他的身體情況,在控制了數十台doll後,恐怕也是看不見第二天太陽的,一切都是計劃好的,包括死亡的時間。
兩個看起來毫無關聯的案子,兩個表面的始作俑者都在恰到好處的時間點人間蒸發了。
“可惜啊,‘漁師’已經因爲意外死了,賺了一個億也花不了,不然我也想知道他從哪裏搞來的程序...”杜蘭也明白了爲什麽賺了一個億也沒有被拿走,策劃這一切的人,根本不是爲錢在行動。正如他那天看着兩個滅火器時候所想的‘一個自以爲有信仰與原則的犯罪者’。
艾爾文沒有再聽他如同獲獎感言般的演說,打了個手勢便讓外面站的幾個drone把他給架了出去。
“诶诶诶...我...我真的沒殺人!保安官!”跳豆還在掙紮着。“我已經坦白了,我都全說了啊!!能減刑的吧?!喂!...”
跳豆的聲音漸漸遠去,直到消失在門外。
“局長,你還記得這個‘漁師’嗎?”杜蘭轉而向艾爾文問到,是時候進入正題了。
這樣的犯罪者,是最爲可怕的。你很難代入他的思想中,這樣的人也不爲物質所動,他們隻有一個目标,某個終極的目的,他們也隻有一個下場,死。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的标的,已經十分明顯。
“我還沒老到那個地步。”
那便是,atom!
“那我希望你不會告訴我,這都是巧合。”
艾爾文沒有說話。
“李維克在格林森失蹤前就說過這個可能性。這些所有的事情,都是從那天時候開始的,是有針對性的,不是針對某人,不是原網的某個用戶,更也不是公網,而是atom。他在針對atom,卻用其他人的命墊背。就是有這麽一個人!”
杜蘭繼續說着,他想把自己的順從,怯懦,也說出來,他也知道,其實自己沒有資格指責艾爾文,但,這可能是最後一個機會了。
“哦?他真的那麽說過?”艾爾文問了一句。
杜蘭不知道艾爾文這句問話什麽意思,他點頭确認。
艾爾文又沒接話,杜蘭有些急了,又繼續道:“atom說要結案,你讓我結案,我讓他結案。政治,社會,秩序,你給的所有理由一個也沒有掩蓋繼續犯罪的事實。因爲這個zen的程序,原網死了近一百人,而且還在發酵,這件事,我們都有責任。”
艾爾文沒有說話。
“如今卻告訴我,第一個發現問題的人,第一個堅持要去查的人,有罪。我想直接問atom,它的正義,到底是用什麽标準衡量的。”
杜蘭的雙手撐在辦公桌上,他質問着,他需要馬上得到答案。
“杜蘭,這不是你的權限可以得到的答案。”艾爾文的表情,沒有分毫的動搖。
權限,權限!這到底是屬于誰的社會?!
“我問的是atom,這個國家的主宰!他到底想從人類身上得到什麽!”
“你的四軌已經開始失控了,難道你也要像李維克一樣嗎?”艾爾文把聲音擡高了一些,仍沒有任何的動搖。
艾爾文的話突然如當頭棒喝般把杜蘭死死釘在了原地,他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
他曾經是那麽的尊敬艾爾文,他父親曾經的同事,朋友。
杜蘭停下了所有的肢體動作,目光也漸漸黯淡了下去。
“不是...”
“去洗把臉,冷靜一下。”艾爾文停頓了片刻,繼續道“回來後,會給你答案的。”
杜蘭還在原地。
“去!”
當杜蘭的雙手扶在洗臉台的時候,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雙手仍在微微的顫抖着。他看着自己的臉。
爲什麽我的手會在發抖,是我的身體在畏懼atom嗎?
我,是不是沒法再像一個警察那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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