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淩晨兩點以後的事,兩人已經做了手術,情況雖然穩定,現在仍在昏迷的狀态。盡管來的路上已經知道這個情況,但看見肩膀上打滿了繃帶的杜蘭,李維克還很是震驚,然後李維克便在杜蘭的口中了解到12點前後在東區發生的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他們都沒大礙,安也來過,剛剛才回去的。”杜蘭拍了拍李維克的肩膀,讓他在旁邊的位子上坐下來,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
“那那個黑衣人呢?那個人是誰?”
“不知道,沒有頭緒,接收器已經全部沒破壞掉了。可能隻是某個花錢雇來的幫手。也可能就是格林森本人。”沒有其他人的等候區,杜蘭肆無忌憚地吞雲吐霧。
“有沒有可能...”李維克想進一步确定他在格林森宅子發現的一切。“那個就是格林森幕後的策劃人?”
“哦?”杜蘭瞄了他一眼,表情卻沒多大變化。“就是你下午在車上跟我說到那個?”杜蘭想起下午從格林森宅子出來的時候,李維克好像跟他說了一下格林森背後可能有人做整件事的策劃這個事情。
“對。”李維克肯定到。
“這個事情嘛...”杜蘭的表情有些爲難。因爲這個事情也不過是李維克的推測而已,實際上,格林森到最後也沒有說過一句話,賽巴斯自殺時也沒有提過半句這樣的事情。
事情發酵至今,他們已經排查了很多遍格林森身邊的許多人,但是沒有發現有任何一個疑似的對象,僅僅憑借一個最後出現的黑衣機器人就斷定這背後有一盤大棋,這對杜蘭來說,是不容易相信的,他早就已經習慣按照系統的判斷來完成他的工作。
見杜蘭不相信,李維克接着把他在格林森宅子裏遇到的一幕幕費解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當然,他略去了撿到彈殼的那一幕。倒不是他不想說,隻是,杜蘭當前的反應讓他真的不知道此刻在這個社安局裏,誰是可以相信的,這不僅關系到案子的調查,也可能關系到自己與杜蘭的性命。
他如果要到達真相,就必須更加謹慎。
意外的,杜蘭對局長最後換人接手的安排并沒有表現出大多的不滿。他更多的隻是在安慰着李維克。
“聽你的描述,即便真的有這麽一個不知道目的的‘勢力’,那跟黑衣人也不應該是一夥的,格林森在最後離線時,黑衣人也明顯出現了感到很意外的動搖。”
“嗯,很有可能是這樣的。”李維克表情嚴肅的點了點頭。
杜蘭沉吟了片刻“你是說,除了我們,格林森以外,還有兩股力量在背後較量嗎?在這個atom執政的年代裏?”杜蘭反問到。
對這個看來不合理的結論,李維克也想了想,還是點頭肯定到。
“好,如果來的那些人不是來幫他逃走的,那爲什麽你說的人不直接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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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格林森,而僅僅是把他帶走?把一個快死的人帶走?有什麽用?”
“我不知道,所以我們才應該繼續查下去。”
杜蘭沒有馬上給予他肯定的回答。他徑直走到了自動販賣機前,煙蒂順手按熄了,然後把其中一罐咖啡遞給了李維克。
他自己先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李,這已經超出了我們這個案子的範圍了。超出了,atom給出的範圍。”杜蘭不想用atom來壓他,但現實是atom給的指令就是一切行動的準則。
他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我們成功阻止了犯罪,他失蹤了,而失蹤現場最後仍然沒有得到任何直接證據證明他殺人,那麽結果就是,失蹤案歸到生活安全課,就這麽簡單。”
李維克握住那罐咖啡,盯着它,沒有說話。
“别想那麽深...”杜蘭又開口。
“那你告訴我,如果他們隻是來幫助格林森逃走的,爲什麽他們最後中止犯罪,他們甚至有能力在當時就越過你們的屍體...”李維克沒說下去,他看了一眼病房所在的位置,知道這是一個殘酷的可能性。
“我可以不用知道。”
杜蘭很幹脆地回答完了。兩個人陷入了沉默中,安靜的,隻聽見牆上的老挂鍾還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結案吧。”杜蘭還是開了口,這是他最後得出的結論。
杜蘭再次起身,把喝完的咖啡罐,丢到了垃圾桶。然後轉身回到了李維克的身邊。
“隊長,你這樣就甘心了嗎?你不覺得整件事到了最後很奇怪嗎?”
“不甘心。也确實很奇怪。但是既然案子交了給生活安全課,那就應該放手,并相信你的同僚。你已經做得很好,我、菲、小六,還有安,我們都做得很好。何況,格林森已經那樣了,他就算逃了,還是真的像你想象的那樣被某個atom也不知道的‘勢力’帶走了。”
說到這裏,杜蘭忍不住笑了出來。“他又能活幾天?賽巴斯已經死了,你還能查什麽?我們已經阻止了犯罪,這是最重要的,是我們保護了這個社會。”杜蘭的話很平淡,他的表情,一如第一起案子的那個雨夜。
“可是...”李維克知道,或許杜蘭心裏根本就不相信這麽離奇的事情,
“你還記得那天晚上,我跟你說過的話嗎?跟着系統走就好,它會作出妥善決定,而我們,最後的最後,也不是警察。”杜蘭知道李維克還想争取,他打斷了李的話,他在等對方一個松口。
很早的時候,李維克想象過自己在社安局裏的生活,也許是平平淡淡地度過,讓他可以安穩的攢夠足夠的公民分,就如同他一直走來的人生。在最初案件發生的時候,他也想象過自己可能會像一個警察一樣捍衛正義。用命換來有價值的正義。
結果到頭來,他好像兩頭都想錯了。
至于杜蘭怎麽想的,他不知道,或許他想要的是一種平衡。
李維克雙手握住那罐沒有打開的咖啡,緊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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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雙唇,低頭坐在那裏,隻是那樣默默的。
杜蘭看一眼李維克。自己一個受傷的人都沒他那麽多屁想法,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可他還是歎了口氣。
“唉,我就跟你多說幾句,你聽了就當聽了。關于這個事情,剛剛你來之前,局長找過我。你還記得局長當時說的,格林森早年與十一人委員會之間簽的協定嗎?”
“記得,以稅金爲代價,他的周邊不能有四軌檢測的傳感器,而他也将不受到社安局對他提供的安全保障。”
杜蘭點點頭。“十一人委員會是怎麽出來的,是要花錢選舉的。你剛說背後有力量在較量,你說得對,但這是政治的力量。事情結束了,既然現在證據消失了,哪怕我們都知道他是,我們也隻能持懷疑态度,把他當作一個清白的格林森。沒死,他可能會繼續犯罪,我們當然要繼續,把他抓住,把判斷留給atom。
現在,格林森的派對以失敗結束了。但是外面沒有人知道兩小時前那場犯罪,也不能被人知道有那樣的事。那格林森依舊是,一個清白的前服裝業大亨,是他自己失蹤了。我們低調的處理,因爲有協議。
其他資本家會看到,才會繼續服從atom的管理,接受四軌的監控,對大家而言才是最穩妥的選擇。我們社安,維護的最基本始終是社會的安定。或許,這樣想的話,就可以試試把目光放遠一點?”
“那要放到多遠?”
“可能是明早的新聞?”杜蘭聳聳肩,給了一個虛無缥缈的回答。“好了,回去休息吧,這些都不是我們該關心的事。”杜蘭瞧了一眼病房裏躺着的兩個人。“他們明早就該醒了。記住,千萬别把你剛剛激昂的說辭跟菲他們再說一遍,菲可沒我那麽好耐心,她是會揍人的。小六嘛,小六那娃可能也理解不了你這麽複雜的想法,就這樣吧。”
說完,他就站起了身子,拖着他那不大利索的腳步就向門外走去。李維克還是沒有動,待走到門旁的時候,杜蘭好像又想起了什麽,側着臉又說了句
“噢,平安夜,不對,聖誕快樂。”
他還是走了,空空蕩蕩的休息區裏,隻剩下李維克一個坐在長凳上。
若有所思。
沒有人再說話,長廊上的燈光漸漸黯淡了下來。
忽然,他好像聽見了,從護士站的方向,李維克朦朦胧胧地聽到了歌聲。在這平安夜的晚上,那經典的旋律,輕輕的,寂靜無聲地飄蕩在空氣中,這首音樂,這種感覺,恰如歌名:thesoundofsilence。
他靜靜地聽到了最後。
旋律,
在最後那句歌詞的末端,漸漸地,又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許久,
李維克從站了起來,他靜靜地注視着病房中躺着的二人。
然後,轉身把那罐沒開的咖啡丢進了垃圾桶。
“嗯,聖誕快樂。”
——第一卷·靈魂代行·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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