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我現在要出去下,這是我剛跟李重回現場的一些數據。”杜蘭一邊說着也不管安是否樂意就把一些資料發了過去。“另外,你看看發生爆炸的休斯頓社區修築的綠化帶下的暗河,查看以前水網的線路,能不能直達格林森江邊的宅子?”
“可你上次不是否定了這個可能嗎?”
“如果是人自然不可能遊過去,但是替身機器人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可能性就成立了。”安還來不及回他話,杜蘭已經在匆匆往外面去了。
李維克本來也是打算先讓杜蘭坐下來,畢竟關鍵性的證據都沒有找到,而新發現這些死者,都需要比對現場以及分析攝像找共通點。但是剛跟局長吵了架的杜蘭,現在氣上心頭就要出去。
“我會盡快把他帶回來的。”
李維克擔心他要弄死格林森老爺子,跟安簡單說了句,隻能快步跟上。
出門時杜蘭殺氣騰騰的樣子,讓李維克在車上也沒敢多問。
車,一路朝着格林森的宅子奔去。
“如果現在你沒辦法抓住這個人,那你起碼要記住他,要認住他的臉。他會告訴你很多東西。”在路上久久的沉默後,杜蘭先開了口。
李維克愣了一下,但很快,他明白了過來。
“又是你父親說過的話嗎?...所以你才堅持要去見見他。”他接過話。
杜蘭不再闆着臉,而是笑了笑,沒有直接給出答案。“你會不會覺得,我特别的沖動,做事又沒什麽章法。”讓李維克意外的,反而是杜蘭的這個問題。
“沒...”沒字說到一半,李維克沒再說下去,他忽然覺得,這句話是杜蘭真心在跟他交談,如果回答是一個客套話,對他而言,才是最大的不尊重。
杜蘭還是隻是笑了笑,他明白李維克的意思。他繼續道“其實,我一直很想成爲像我父親那樣的警察,沖動,老頑固,辦案看上去又沒有章法。”他看了一眼副座上的李維克,後者在安靜地聽。
“他不像我們,我們隻要看見四軌不正常的,atom說抓了就抓了,後面也就不管了。所以,像他那樣的人,到頭來隻能一直在一線,直到最後也隻能死在一線。”
李維克知道杜蘭的父親曾是舊警察系統的一員,但他不知道,對方已經殉職了。杜蘭的話直接沖擊到李維克的内心,因爲在兩天前,他甚至對暴力刑事犯罪,對他所面對的敵人沒有清晰的認知,更别說爲此搭上性命。
此時此刻的他,不知道應該給一個什麽樣的表情來回應杜蘭。
杜蘭的鼻腔似乎有點不适,他歪了歪嘴,調整了一下。
“但我...但我真的沒法像他一樣。對格林森那樣的,殺了那麽多人的混蛋,我也很憤怒,我想學我的父親那樣,但是真的沒辦法,所以我隻能強迫着自己,去見見他,去看看這個魔鬼,最起碼去記住這個魔鬼長什麽樣,我告訴自己,要盯死那個魔鬼。”
李維克并非不能理解這樣的感覺,這是一個娛樂至死的年代、夢想至死的年代。整個社會都在高速運轉着,高速向前着。嫉惡如仇?可又要上哪去找這種代入感呢?
“到頭來,我還是活成了atom所期待的那樣的角色,還是沒法成爲我爸期待那樣的警察。”
空氣沉默了好一會兒。
“可我覺得你的父親也不會希望你變得像他那樣。”李維克在最後還是擠出了一句話,他隻是覺得,沒有哪個用生命作爲代價去付出的父親真心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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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兒子,還會走自己的老路,尤其是在這種正義已經廉價的無人問津的時代。
“是嗎?呵。”杜蘭咧了咧嘴,發自内心的。這或許是長期處于獨立工作狀态下的杜蘭,在李維克在不經意間的話語中,得到的,對他心中長期的心結帶來的一絲安慰。
“到了。”話語間,車子已經來到東南區的江河彙入口,遠遠看去,一座精緻的歐式宅院赫然在目。
車子停在了格林森宅子的門前。格林森老爺子的宅子是非常經典的歐式設計,一片花園,一幢低矮的宅子,背靠一條江流。
“日安,兩位先生,另外,平安夜快樂。”管家的賽巴斯身子微微一躬,似乎早已料到這個點會有人來,在門邊候着了,兩人也點頭會意。
今年的聖誕沒有下雪,偌大的花園尚如同停留在深秋一樣,恬靜、安逸。時間不過五點多,看起來已是夕陽,那餘晖灑在管家每天精心打理的植物上,也别有一番景緻。來不及欣賞,兩人已經被管家請進了屋子。
屋子的一樓與其他類似的宅子無異,隻有一種空蕩蕩的寂寞,一個老式的火爐在燒着,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不免讓人看着有些唇幹舌燥,幾個大型動物的頭挂在了牆上,據管家所說,那都是老爺年輕時,親自打來的獵物,狩獵,是他的人生中爲數不多的樂趣之一。
這個說法,杜蘭是嗤之以鼻的。賽巴斯見兩名社安局幹員都無意在這中間多做了解,便禮貌地笑了笑,又把他們領上了格林森所在的二樓。隻是這二樓的空間,與其說是一個生活區,倒不如說是一個陳列館,兩人掰手指頭數了數,足足十八個的體型各異,性别各異的doll穿着鉑骊服裝曾經設計出品的代表服飾分列其中,顯得雍容華美。他們就像是格林森的兒女、情人、夥伴,可以看出,每一個都是被精心打扮,一塵不染。
半夜上廁所應該會很可怕吧。這是杜蘭的首先想到的。
李維克的心思或許要比杜蘭更缜密一些,他已經偷偷在用眼鏡開始匹配前兩起案件出現過的doll。
賽巴斯管家似乎也料到了這點,他大方的告訴李維克,老爺的收藏還遠不止這些。
賽巴斯爲兩人泡了花茶,但是兩個人都怕被下毒,遲遲也沒有下去手,可惜了一陣花香萦繞在鼻息之間。
稍傾,在得到了老爺的首肯後,賽巴斯把兩人帶進了格林森的書房,那是一個偌大的書房,與剛剛的過道相比,可以說是豁然開朗也不爲過。
房間裏散發的全是紙張的味道。書,密密麻麻的排布了整個房間,唯獨窗口的位置,沒有被占據分毫。
這與在第一現場是聞到的血腥味放在一起,倒是很難想象出其中的聯系。
在步入這個房間後,杜蘭原本準備破口大罵的詞語又吞到了肚子裏。因爲在他眼前的,不過是一個躺在病床上的,瘦弱的,勉強靠着呼吸機維持着生命的老頭。這與他印象中中氣十足兇狠狡猾的老頭不是一個認知。
格林森床頭上挂着一幅大型的自畫像,那是格林森一手創立的鉑骊集團最鼎盛時期的自己。畫像中的眼神,堅毅、果斷,正凝視着此刻到來的二人。兩人看了幾眼畫像,他們便知道了自己今天沒有來錯地方。
波瀾不驚的、毫無表情的,隻用眼神觀察了杜蘭許久。格林森終于微微地笑了。
他似乎在說,你們還是找到這兒來了。
同時,杜蘭略顯尴尬且不熟練的戴上了他一般不用的智能眼鏡,重新分析了一遍格林森的四軌狀态。
哪怕沒有其他綜合數據,他的心理狀态就當前而言已經有明顯犯罪傾向,但正如局長所說哪怕他現在四軌的一條翻天了,沒證據,你還是不可以抓人。
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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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蘭已經滿意了,剛剛他就是爲了這個目的而來的,他不過想親眼看看連續作案的劊子手到底是不是就是眼前這個老頭,以便讓他的怒火可以針對的更加準确。
如今,他可以肯定了。但是他又不能就這麽就走了,這樣會讓他顯得很無聊、幼稚。
于是,想了好一會兒,杜蘭還是開口了“我們今天不是來抓你的。”
格林森他隻是靜靜的,看着杜蘭,好像早已料到。
這是當然的,他留下了什麽信息,沒有留下什麽證據,心裏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就這?”李維克湊到杜蘭耳邊,輕聲問了一句。
‘人都已經快死的樣子了,還能跟他說什麽’,杜蘭也看了李維克一眼。
“咳咳,你爲什麽要殺那些人?”杜蘭可能自己都覺得有點下不了台,于是又問了一句。
停頓了一會,格林森顫顫巍巍地摘掉了氧氣罩。杜蘭也伸長了脖子,準備聽他說些什麽。
格林森這才把頭扭到一邊,朝床底下的痰盂吐了一口痰。杜蘭在這個過程還配合着做了個“哦~”原來如此的嘴型。
等格林森又把氧氣罩重新戴上了,他才如夢方醒,敢情這是在耍他,大寫的尴尬寫在臉上。
“行,真有你的,你現在什麽都不說也沒關系,過兩天等你躺在局裏的時候,自然會說的,千萬别嗝屁了,老爺子。”杜蘭見這一趟雖然沒占到什麽便宜,但是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不在乎最後被人羞辱了一下,扭頭拍了拍李維克的肩膀就走了出去。
李維克呢,他倒是沒有着急,杜蘭出去後,他又往格林森的身邊走進了幾步。
剛看見格林森本人的瞬間,他很早就有種感覺,光是格林森是沒辦法設計這場犯罪的。即便是加上賽巴斯,他們沒有對原網、對atom那種清晰具體的了解,他們,僅僅是理解了那些東西是怎麽一個存在。
而利用了格林森的人則了解了這一切,包括格林森手中最大的資源,一批沒有被歸檔的,并且保存良好的服裝展示機器人。
“格林森先生,我還想問幾個問題,無論您是否願意繼續回答。”李維克的語氣很平和。
格林森看了看李維克,沒有回答,也沒有多餘的動作,看來,是同意了。
“格林森先生,您有登錄過原網嗎?”這是李維克的第一個問題。
格林森沒有說話,隻是露出了輕蔑的一笑,他從來看不起那些蛆。
“其實所有角色不是你安排的,劇本也不是你寫的,對嗎?”這是他的第二個問題。
格林森依然沒有說話,不過這次,他的眼神多了幾分疑問。
“隻有爆炸案的做法跟其他的都不一樣,可這也不是您要求的,對嗎?”最後一個問題。
格林森保持着平靜,他沒有被挑撥,已是風燭殘年的他,可以被一個有能力實現他夢想的人利用一把,又有何關系。
“謝謝你,格林森先生。感謝你對社安局調查的配合,那麽,下次再見的時候...”李維克點頭謝過格林森,他已經拿到了想要的東西,轉身準備離開。
這時候,格林森再一次微微顫顫地用他的手摘下了氧氣機的面罩,用一副地獄傳來般嘶啞的聲音用盡了渾身的力氣,他說“你們...這些...毒蛇之種啊!怎能逃脫地獄的刑罰呢?很快...很快,派對就要開始了!...(前半句出自《馬太福音》第23章。)”
李維克聞言回過頭,隻看了他一眼,露出了厭惡的眼神。
快步離開了房間。
“很快,派對就要開始了!!...早點,早點回家吧!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的背後,惡魔的聲音還在回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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